醉:“你還救了他呢。今天在街上,你為了他,你一個打十多個。”
我:“我哪兒在打呀?要說打,他們隨便揀一個也能放翻我兩三個。”
小醉:“打架還不容易?我都在打。你嚥下那麼多鬼氣,你還不說,你頂天立地。”
我:“……我該拿把小刀撩死我自己,慢慢的一刀一刀稜。”
小醉嚇一跳:“做啥子?”
我:“瞎說的,我知道啥叫痛,所以最怕痛……我現在只是在還債。以前他欠我們的,現在,我們欠了他的。”
小醉:“我不懂。”
我:“不懂好。我也很想不懂,可是已經懂了。”
小醉:“……你不要急。
你很快就能站在南天門上地。揮著川軍團的無頭旗。行天渡地橋又會搭起來,你那些死在南天門上的弟兄就都能安息了……“
我嚇了一跳,我的反應劇烈到把小醉也嚇了一跳:“誰、誰告訴你的?——迷龍這個該死地大馬哈魚嘴巴!”
小醉:“誰告訴?你天天都掛在臉上啊,眼睛裡也是,到處都是。你從來都只有半個人在這裡跟我說話,還有半個在江那邊。你們都一個樣子。上官姐姐講迷龍哥也是一樣,火燒眉毛地回家來,火燒屁股地回陣地。他們想給雷寶兒要個弟弟,一直要不來。上官姐姐講沒辦法,打這個仗地人都著了咒了。魔住了。死人沒入土為安,活人要自愛自重。這是我哥哥講的。他講不要提不要提,做份內事去。”
我:“……不要提不要提。我求你。”
小醉:“不提了。我的男人從來不覺得他了不起,也用不著別人來說他了不起。他就是不虧不欠的,這麼頂天立地。”
為了平息我扭曲的表情,她拿著我的手撫摸她的身體。我把全部注意力用來探索她瘦弱的肩胛,她就對著我耳朵吹氣。後來我又聽見一聲飢腸轆轆的聲音。她就因為我的僵滯拍打我的腦袋,一邊開著這樣的玩笑。
小醉:“我們要不要把生米煮成熟飯?”
我:“……不。”
但我的嘴和行為是兩回事。她用她的手指一直和我的笨拙開著玩笑,是的,這對我有用,我從不放鬆。
她這事上很熟練,是我的老師。從來半個的孟煩了回了回魂,今天晚上成了整個。
我很酸楚,以前我一直以為只會覺得沖天的醋意和怨氣。
我有什麼資格接受這樣的饋贈?……我接受了這樣的饋贈。
月亮已經淡成西邊天穹的一個影子,天很黑,某戶殷實人家養的雞在扯脖子叫。禪達已經沒多少雞了,所以它的聲音很孤單。
我從小醉家出來,黑漆漆的,我一邊摸索著穿好自己的衣服,一邊又看了看那黑漆漆的門洞。並沒有值得刻在腦子裡的非常之相。我有改變?我一成不變?我不知道。
我深一腳淺一腳地離開。
我離開小醉家,很黑很黑,比夜晚更黑,經常我要摸著牆走過那些敲釘轉角。
我離開小醉家,回我團長的身邊,我父母的住處。迷龍家。
天要亮不亮時。我明白了迷龍的心情,那瘋子跑回禪達。那瘋子再跑回祭旗坡,世界對他就剩下兩極,永無中和。我瘋子一樣想留在小醉身邊,留到八十耄耋,九十鮐背,我們愛惜著對方身上的每一條皺紋。可第一聲該死的雞叫,遊魂野鬼孟煩了想的是,回他團長身邊。
我絆在什麼東西身上,摔了一溜滾,那東西對我吠叫,我對它吠叫一那條野狗子夾了尾巴逃開。
關上地門現在開了條縫,小醉在門後搗騰著什麼。
天亮了一小下,黑了一大下。
小醉在門後搗騰的東西算是完事,她把那塊標誌營生的木牌掛回了門上。後來她呆呆地看著。
黑那一大下時發生很多事。
小醉把她的木牌掛回了門上。因為昨晚有個不要臉的傢伙一字沒提,可幾乎是明火執仗地告訴她,自謀生路,我養不活你。
死啦死啦躺在床上,瞪著眼,他從窗欞裡搜尋不到任何天光,於是他臉上有了從未有過的蕭索和茫然。後來他嘆了口氣。
我的團長早已醒來,瞪了迷龍家窗戶兩小時後,他嘆了口氣。如果我在旁邊就會被嚇到,他睜開眼可能做任何事情,但從不嘆氣。
虞嘯卿,站在桌邊,用不著懷疑,這貨已經這樣把自己當釘子敲在桌邊,足足站了一夜。
他看著鏡子,鏡子裡的那個人已經沒有生氣了,他又看了一回,然後拉開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