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供之經驗,但任一新型戰術,其失敗處比成功處來得值錢……”
虞嘯卿很不耐煩地把他話插斷了:“總說我幹什麼?說打仗!”
翻譯便向了虞嘯卿傳話:“赫爾特林上校以美軍顧問團名義向虞師座致謝,感謝虞師座如此重視盟友以生命換來的經驗。向失敗處求成功是美國精神,師座不光擁有了美國造的現代戰爭機械,也擁有了這種精神。赫爾特林向虞師座表示,失敗比成功來得值錢,他很讚賞值錢兩字——這也是美國精神。”
虞嘯卿就只好以微笑頷首回應那位赫爾特林的頷首,可顯然他在意的不是美國人說他夠美國。
虞嘯卿:“——南天門怎麼守?”
他仍不是向我問的。還是問地死啦死啦。死啦死啦就指著我,而我一直在瞪著沙盤發呆。
我:“我不打。”
我面臨了一片嗡嗡聲,並沒有得意,這裡都是軍人,軍人不會因為戰場上的意外而得意。
我:“打也打不過。美軍贏了太平洋,可我們也學了乖,人都是被逼出來的。我身處炮火之中,知道人這時候多惜命,我不做任何自殺式的反擊。不打,我忍著。”
虞嘯卿:“這不是日本人的打法。”
我:“師座,您也在用美國打法,竹內幹嘛就非得用日本打法?”
虞嘯卿看了我很久:“……你繼續。”
於是我向何書光攤了攤手:“……你繼續。”
何書光開始移動沙盤上的兵力標識。我撐在沙盤上,呆呆盯著那些被他移動和逼近南天門的標識,我的肩胛骨高高聳起。一隻手吃不上勁,用另一隻手撓著頭,頭皮屑和泥塵紛下如雨,我像一根活羊肉串,我身上盡是血和泥汙,我絕不像一個軍人,我是一個乞丐,這個乞丐愁苦地瞪著沙盤想保住另一個人的活命。
虞師的先頭部隊一那些標識已抵達南天門之下,半數的兵力座集東岸,他們將很快過江。何書光猶豫地看了看我,他不知道該當這個入了定的叫化子是存在或不存在。
何書光:“……我師運送能力可保主力團一個加強營在七分鐘內渡江,十五分鐘內展開,第一攻擊波和第二攻擊波之間沒有間歇,第三攻擊波預計會有十分鐘間歇。”
加強營踏上了西岸,便面臨了已被炸過好幾遍的日軍第一防線,他們開始展開,訓練有素,武器精良。
“我開打。”我說。
然後那條曾幾乎要了我命的防線頓時變成了馬蜂窩,輕重機槍也許算不得什麼先進武器,但幾十上百挺輕重機槍集中在這樣密集的一個空間裡,江灘上的人只能覺得捅開了幾百個馬蜂窩,每一隻馬蜂都是一個要人命的金屬彈丸,擲彈筒的炮彈在他們中間爆炸。
何書光憤怒地抬頭,他不是個能經受得起意外的年青人:“一防上沒有那麼強火力!你集中了整個聯隊的機槍火力,二三防不要了嗎?”
我的聲音在別人聽來也許很悲傷,因為我很清楚地意識到,我正在屠殺我方的弟兄,於是我只好木訥得不帶人類的感情。“我們渡江了四次,最近的一次在敵軍一防外趴了兩天。他們的網道可以保證一防和三防同時吃上熱飯。飯能送到,拆散的武器也是一樣。沒一防,沒二防,沒三防,一二三都是拿來騙人的——這地方竹內連山準備了一年多,是他的戰場。他早預備好的殺場。”
虞嘯卿:“繼續。
那就是表示何書光的抗議無效,於是我繼續開始我的惡毒,“我軍——就是日軍深埋地下,網道四通八達,只要龜縮,就扛得起有限傷亡,最要緊的,你方火力沒能摧垮我軍的臨戰之心——也就是殺人之心。”
那確實很惡毒,全聯隊的機槍火力網集中於一線,在狹窄的江岸上製造金屬風暴。主力團的傷亡率現在要以秒來計算。
“一防,集中輕重機槍和擲彈筒,殲滅登岸之敵。老掉牙的武器,可全聯隊的裝備量集中在那麼光禿禿擠滿人的灘塗上,幾十米射程,我會寧可挨美國燃燒彈。二防,集中直瞄火器於半永備工事內,截斷渡江之敵。那些工事一零五炮啃上去也只掉層皮,就算工事被毀,也還能在二三防線的地下甬道機動。三防,將遠端火炮置於反斜面的炮巢中轟擊。以避開東岸優勢火力反擊。”我說。
何書光立刻開始反駁——一個不講理的大孩子終於找到了理兒。“反斜面?那樣的鬼射角?誰也打不到誰!你們根本就打不到戰場上!你們連東岸陣地都打不到!”
我:“那裡已經不用打啦,幾百人擠在個窄衚衕裡砍殺。早插手不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