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部分(2 / 4)

小說:三家巷 作者:北方刷刷

仁哥報仇要緊!這國民黨,他兇得了一個月,再兇不了兩個月;兇得了兩個月,再兇不了三個月!咱們忍不下去了,咱們立刻要撈起傢伙,跟他幹!咱們等著瞧吧!”說完就退出門口,和大家夥兒商量料理程仁的後事。

在三家巷裡,陳文婷自從接到了周炳這封樂觀、自信而又沒有半句埋怨她的話的密信之後,登時覺著心驚肉跳,彷徨無主。她寧願看見周炳悲觀頹喪,像區桃剛死去的時候那樣;她寧願聽見周炳不留情面地痛罵她,像他罵陳文雄、何守仁、李民魁的時候那樣。她認為周炳如果悲觀頹喪,自己就有把握駕馭他;而周炳如果痛罵她一頓,自己的心就會平靜一些。但是她失望了。事情完全不是那個樣子。這半年多以來,她天天聽到殺共產黨的訊息。她自己的心裡也老在計算,要是當真有那麼些共產黨,大概也快殺光了。在報上,她又經常看見共產黨員悔過自首的啟事和宣告。她就想,即使沒有死光,投降得也差不多了。但是周炳又寫了信來!她自己問自己道:“他是不是一個共產黨員?他為什麼既沒遭遇不幸,又沒悔過自首呢?”問著、問著,她就感覺到有一股恐怖的電流,透過她的全身。宋以廉一天三次來求愛,那不過只是庸俗和厭煩,還礙不了什麼大事兒;有興趣就給他一個笑臉,沒興趣就不理他,他也就滿足的了。只有這周炳和她那種不清不楚的關係,卻真真正正是一種混亂的,複雜的,莫名其妙的恐怖!——想到這裡,她就渾身哆嗦起來,像打了擺子一樣。那天晚上,陳家的樓下客廳裡舉行了一次空氣非常嚴峻的會議。參加的只有四個人,那就是:陳文婷的父親陳萬利,她的母親陳楊氏,她的哥哥陳文雄,還有陳文婷她自己。陳萬利板起臉孔,直截了當地說:

“今天晚上,就決定阿婷跟那姓宋的事情。該一是一,該二是二。天下事第一是不能錯過機會。終身大事也應該三思而行。”

以後就是陳楊氏和陳文雄輪流講,總是這門親事如何如何地好,那姓宋的如何跟宋子文保持著一種不平常的關係,將來的前途如何不可限量等等一類勸勉開導的話。會談整整舉行了三個鐘頭。陳文婷只是聽著,一句話沒有說。最後,陳文婷突然站立起來,像發了狂似地跑上三樓,拿了去年十月周炳寫給她那封絕交信,又噔、噔、噔、噔地跑下樓來,把信攤在陳文雄面前,一邊哭,一邊高聲叫嚷道:

“你們看吧!你們決定吧!我沒有話可說了!我聽從命運的擺佈了!”

事情就是這樣決定了。——並且由於陳文雄在這方面的“獨創”的天才,一切都安排得十分妥當,婚禮在三天以後就舉行了。這事情發展得那樣突然,使陳文婷的姐姐陳文婕都吃了一驚。不消說,所有關心周炳的人,像周炳的姐姐周泉,像何家的丫頭胡杏,都急得不得了。胡杏跟何守禮商量,怎麼的也該給周炳去報個信。何守禮也沒法兒,就去告訴自己的母親“三姐”何杜氏。那何杜氏想了一想,就要她女兒把胡杏叫來問道:“你知道周炳哥哥的住址麼?”胡杏說:“我不知道呀!可我知道有一個冼大媽,她住在芳村一個果圍後面一間竹寮裡。她有法子給炳哥送信。”何杜氏說:“那就有法兒了!你去跟大奶奶說,二少爺要吃河南‘成珠茶樓”的南乳小鳳餅,嚷著要你去買,大奶奶斷沒有不答應之理。那麼,你就去報了信,回頭胡亂買幾個小鳳餅塞給那瘋子也就完了。“胡杏果然依照三姐的教導,去給冼大媽送了個信。冼大媽當天就把這訊息轉告了周炳。他聽了之後,感到十分的震驚和懊喪:他一向相信陳文婷在陳家的許多人之中,是一個例外。現在陳家的例外也不是例外了!

31 兄弟回家

十二月初的一個晚上,天氣有點涼,周炳問過孟才,就過江回家看看,順便拿點禦寒衣物。他今天晚上穿著一件對襟厚藍布夾襖,一條中裝藍布褲子,身上一個個燒破的補釘,一團團煤炭的痕跡。比起八個月以前離開三家巷的時候,他的身軀彷彿又長高了許多,舉動有力,但是略帶生硬。他的象牙刻成的圓盤大臉上微露憂戚的表情,兩隻眼睛帶著一種成人的光采,只有鼻子和嘴唇還保持著孩子的神態。整體看來,在那誠懇和俊俏的丰采之中,微露風霜折磨的韻味,使他格外動人。他一在新月映照之下的三家巷出現,立刻驚動了三家巷裡面所有的成員。這些成員很快就分成了兩個部分。一部分好像對他抱歉,又有點害怕他的,都躲起來了;一部分像周楊氏、周泉、何守禮、胡杏這些人,立刻從屋裡衝出來,抓住他的粗糙的大手,牽著他的舊破的衣衫,一面哭著,一面問短問長。何守禮跑回去告訴三姐,三姐也出來了。跟著陳、何兩家的使媽阿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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