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部分(2 / 4)

小說:三家巷 作者:北方刷刷

在自己身上打轉,就十分害怕,既不讓他進去坐,又連趟櫳都沒有拉開。他站了一會兒,覺著沒趣,就跑到隔壁去按陳家的電鈴。陳家的使媽阿發見他兄弟李民天和這裡的三姑娘很要好,他又是常來的客人,自己的年紀又比他大了差不多二十歲,也就不怕他,開了門,讓他進客廳坐。李民魁知道陳家的人都沒回來,就問起隔壁周家的情形。他首先用手指朝周家那邊指了一指,問道:“你家二姑爺在家麼?”阿發的嘴巴做了一個藐視的動作,說:“我家二姑爺不住這邊,住那邊。他如今跟二姑娘一道下了香港。”李民魁向阿發丟了一個眼色道:“呵,對了,對了。不是你家二姑爺,是周家二小子。他一向在家麼?”阿發覺得自己無所不知,就更正他道:“誰說的?誰說他一向在家的?這可瞞不了我!十天以前,他打香港回來,往後就一直沒回家!”李民魁說:“呵,知道了,知道了。本來嘛,只有你瞞別人的,哪有別人瞞你的呢?”阿發說:“那當然,那當然。就是你的事情,也瞞不了我。人家共產黨革你們的命的時候,你正養了個小子,還沒滿月,——你想逃走,沒有走成功,對不對?你害怕性命難保,整天膽戰心驚,對不對?如今你又出頭露面,發了不少的橫財,對不對?”李民魁強辯道:“這你就猜錯了。我一直留在廣州,從來不想離開半步。——不過不談這些,周家三小子呢?”提起周炳,她本來不大清楚,只是聽何家的使媽阿笑談了幾句,而阿笑又是聽胡杏說的。但是這些都沒關係,她不能夠因此而承認在三家巷裡,還有她所不知的事情,於是就說:

“阿炳麼?他可不一樣。這一個星期他都在家裡睡大覺,不知是不是病了。要是病了,多半就是傷寒。六、七天來,大門都沒見他出過一步呢!”

李民魁追問道:“你說的靠得住麼?”

阿發毅然保證道:“怎麼靠不住?三家巷的事兒,你只管問我!”

李民魁按著自己肚子上面的左輪手槍道:“如此說來,他居然沒有參加這回造反!唉,真是太便宜他了!”後來他看見陳家客廳幽靜舒適,就想賴在這裡睡覺,沒想到官塘街外面砰、砰響了兩槍,他只好又走了出去。

過了兩天,陳家跟何家、宋家的大大小小,男男女女,上上下下,都結著伴兒回到廣州來。按陳文雄的說法,這叫做“一場虛驚”。他對一切事物,都表示很有興趣,都保持著一種幽默感,而對於周炳被人證實了沒有參加這次暴動,他感到特別有興趣。何守仁對周炳很不放心,就勸陳文雄道:“大哥,你知人知面不知心,先別那樣相信阿炳。說不定他扯謊,欺騙了我們。”陳文雄學了胡適教授的一句話道:“拿證據來!”後來又加上說:“就算他扯謊,欺騙了我們。可是阿發是不會扯謊,不會欺騙我們的!”何守仁還是吟吟沉沉地說:“照我的看法,倒是把他設法弄到‘懲戒場’去,讓他做幾天苦工也好。”但是陳文雄不贊成,他堅持他的見解道:“完全不應該那樣魯莽。說實在話,在我們三家巷裡,周炳是一個人才,而對於人才來說,任何時候都不應該魯莽從事。要是有機會,”從這一句話起,他改用英文說下去道:“我打算介紹他一個起碼的位置,讓他從另外一個開頭做起。比方商業,就是一條不平凡的道路。而憑他的性格,他一旦認為什麼事情是對的,他就會做得很卓絕。我堅持我的判斷。”這樣子,何守仁也就不說什麼了。

陳文雄的太太周泉回到了外家,見著了爸爸、媽媽,也見著了自己心愛的弟弟周炳,真是悲喜交集。她還是從前那樣瘦弱,那樣高貴,那樣善良,只是去了幾天香港,憑空添了一層憂愁的臉色。她想起大哥周金叫人家殺害了,二哥周榕如今又不知去向,只剩下這三弟在家,如今又失了業,不知如何是好,就盡對著周炳哭泣。哭了半天,她收了眼淚,悄悄問弟弟道:“你到底幹了那樁事沒有?”周炳從來沒有瞞過她,這時候也不想瞞她,就承認道:

“我幹了的!怎麼能夠不幹?我打了三天三夜,如今恍如隔世呢!”

隨後他就源源本本,把這三天中的驚天動地、轟轟烈烈的事情,一樁樁、一件件都告訴了周泉。說到那悲歌慷慨、激動人心的地方,周泉也肅然動容。對於李恩、楊承輝、張太雷、何錦成、孟才、杜發、程嫂子這些英雄豪傑的壯烈行為,她簡直讚不絕口。對於花旗、紅毛、日本仔、法蘭西這些帝國主義鬼子的橫蠻粗暴,她也一同咬牙切齒。對於工農兵代表大會上所透過的政綱,她也認為了不得的崇高與偉大。對於憲兵司令部的密探王九的陰毒下流,以及最後的可恥下場,她也禁不住痛恨、咒罵,最後又拍掌稱快。她表示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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