瑣碎碎的小事,趙振濤幾乎都記不清了,他永遠不忘的是那個夜晚:他和孫豔萍等幾個同學去海漢子裡撈蛤蜊,大雨幾乎將他們衝散了,只有豔萍緊緊拉著他的手。他和孫豔萍揹著蛤蜊到看船佬六指爺的小泥鋪子裡避雨。六指爺不在,就是他們兩個人。打雷的時候,孫豔萍驚叫了一聲,靠在他的懷裡。他忘記她當時說了一句什麼,只覺得她的聲音裡有肉感,聲音像是從身體裡飄出來的,像花蛇一樣緊緊纏住了他的頭。她飽滿的胸脯頂著他的腰了,他以為是她的手頂他,他本來是想擇開她的手的,卻摸著了她的Ru房。她紅著臉用蚊子一樣小的聲音哺哺:“振濤哥,你真壞呀!”他就摸上去了,感覺她很嫩,她的面板很嫩,一種溼潤細膩的嫩,連她的心也很嫩了。她抱緊了他,任他脫掉她的衣眼。藉著閃電的光亮,他看見了兩個白白的東西,整體看是模糊的,區域性又是清晰的,逼真的。這個時候,孫豔萍抖了,額頭上冒著汗,像條美人魚似的在他懷裡翻來覆去,把他給弄迷糊了。他聽見她說著:俺好怕,俺好怕——平時是他怕孫豔萍,此時他不怕了,覺得渾身燥熱而興奮。他還沒有挨著她的寶貝,就將一線溼溼的亮線灑在孫豔萍的臉上身上。他的鼻尖上流著幸福的汗,連聲說: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多少年之後她與他單獨在一起的時候,還在爭論這次發生了實質性內容沒有?趙振濤一口咬定沒有,而孫豔萍非說那次她的膜破了。不久,他們就偷偷戀愛了,私下定的終身是不敢暴露的,然而孫豔萍敢暴露。趙振濤對她的瘋狂感到驚奇,她竟敢到趙家去,雙手叉腰地跟趙老鞏發難:俺愛振濤哥,誰也不能阻攔!趙老鞏氣歪了鼻子,把趙振濤叫到家裡一頓好罵:你這雜種不是拿鐵錨往老爹的心窩子裡戳嗎?趙振濤給趙老鞏跪下了。
道德常常是實現內心慾望的障礙,趙振濤那時所經受的情感折磨,是常人所難以承受的。這邊是對他患重如山的義父,那邊是他心愛的姑娘,而且兩邊是那麼水火不容地難以調和。膽怯是對矛盾的躲避,人一旦到了沒有躲閃的餘地,怯懦者也會勇敢起來。趙振濤覺得趙老鞏這樣對待孫豔萍是不公正的,她娘與趙家的仇恨不能強加在豔萍的身上。他生氣地對趙老鞏吼道:您是我爹,是我的恩人,我永遠不忘。可您不能阻攔我和豔萍!
趙老鞏只顧抽菸沒吭聲,可他內心風起雲湧,他扭皺著老臉說:孩子,爹也知道難為你啦。爹求人給你在公社找了個差事,你去吧,爹眼不見就好啦!將來你們結婚千萬別叫爹!他說著,趙振濤的眼淚刷地就流下來了。後來,趙老鞏悄悄躲在船場,蹲在木垛旁邊抹眼淚,趙振濤則離開了船場,由一個木匠成為公社的報導員,這樣,與孫豔萍的來往就方便多了。當時像他這樣沒有一點背景的人能進公社,簡直是不可想象的事。多少年之後,趙振濤才知道自己能進公社,是老爹求了一個親戚,這個親戚在鹽化當宣傳部長,文化大革命中因參與打砸搶,被定為三種人撤職了,前年又因患糖尿病死了。
戀愛的美滿結局是婚姻,可婚姻的美滿卻全憑著機遇和僥倖。當時趙振濤立足未穩,不可能將孫豔萍也調進公社,可孫豔萍在他進入公社不久就進來了,在公社當上了一名話務員。孫豔萍說是怕他地位變了甩了她,其實趙老鞏為他求人也是有這層意思。孫豔萍因母親的出身不好,能進公社簡直超出他的預料。但她不僅呆得很穩,而且與當時的公社書記馬印奎關係很好,趙振濤的一些事情她都能照料。他們設計著美好前景,商量著要離開農村,到城裡生活。1975年春天,趙振濤怎麼也沒有想到,全公社惟一的上大學指標落在了他的頭上。孫豔萍卻一點也不驚訝,說是你幹得好唄。還說你前腳走俺後腳就跟上,俺也上大學,俺們不就可以留在城裡了?她天真地笑著,趙振濤不敢懷疑她的能力了。她爹是貧農,她能不受孃的一點影響進公社不就是一個例子嗎?
孫豔萍親自將他護送到武漢大學校園,站在長江大橋上,他們擁在一起對未來好一陣遐想。在火車站分手的時候,兩人都哭了,孫豔萍還把自己的一條紅腰帶親手系在他的腰上。趙振濤知道這是老蟹灣女人愛情的信物,凡是出遠門的男人,都要由女人給繫上用絲綢做的紅腰帶,以示吉祥平安並拴住男人的心。趙振濤把紅腰帶珍藏在行李包裡,思念孫豔萍的時候就拿出來看看。
第二年夏天,孫豔萍來信說她已經填表,估計年底回家過節的時候,他就可以看見她的大學錄取通知書了。可是天有不測風雲,發生在北龍市震驚世界的大地震,將他們的姻緣無情地斬斷了。趙振詩心裡惦念著家人,更惦念著孫豔萍的安危。後來他聽廣播說,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