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總是先到南書房議事,可見南書房在皇上心目中的位置。從那以後,南書房一直是清宮的定製。
聽路人說雅墨堂那邊為蔣南沙的畫子打擂臺,蔣南沙異常興趣地“哦”了一聲,對李禪說:“走,看看去。”
蔣南沙與李禪擠進人群的時候,正看見“雅墨堂”的老闆哈川接過家僕遞過的一幅畫軸,傲慢地審視著那個叫鄭板橋的揚州人:“蔣南沙大師你知道是誰嗎?”
“不知道。”鄭板橋老實地回說。
“哼,土包子。”哈川輕曼地笑了:“當朝赫赫有名的宮廷御畫師蔣南沙你都不知道,跑到京城裡來混什麼事!也太不自量了吧?”說著將畫子給了板橋,譏諷地說道,“就怕你連畫子都看不懂了。”
沒想到板橋展開畫子看了,還真的還給了哈川。哈川得意地笑了:“我就知道你要反悔。”
板橋輕蔑地回笑道:“豈止反悔。這種字畫摹古逼俏,只師其形,不得其意,泥足無新……”
“你是臨摹不得,才這般洋腔怪調的吧?”哈川譏笑道。“別說學畫了,只怕你去給蔣大師去擦腳都配不上。”
“匠氣十足的字畫也拿得出來充大師的名作,臨摹這等貨色,都髒了我的筆!”板橋氣不過,反唇道。金農哥幾個一看事情要鬧大,連忙上來拉著板橋想離開這是非之地。
“你畫還是不畫?”哈川激將道,“畫,就點個頭;不畫……”
“不畫怎麼樣?”
“哼,有我哈川一句話,這條文化街從現在起就不再有你們的位置。”
“說個價錢吧?”板橋平靜地說。
“好,有你的!”哈川道,“說吧,你要多少?”
“仿的似,一千兩。不似,分文不取。”板橋道。
“成交了。裡邊請。”哈川說。
板橋用手勢拒絕了:“不,我就在外面當眾畫,也好有些個證人。另外,你得交上五百兩押金來。”
哈川大度地:“沒問題!來呀,送上五百兩押金,將畫桌搬到大門口來!”
“是,老闆!”家人應聲跑開了。
圍觀百姓的情緒隨著哈川和鄭板橋的唇槍舌戰不斷深化而此起彼落。看文人鬥嘴,聽不到滿口的髒話,但他們那份悠然的氣性格外的新鮮,百姓們肆無忌憚地鬨笑了起來。混跡人群中的蔣南沙眼見自己的大作竟然在街市上受到如此的奚落,怒火中燒,一時找不出理由發洩,若是抽身離走,又讓李禪笑話沒氣量,進退兩難,針芒扎身。李禪偷覷了蔣南沙一眼,心裡明白他此時的情緒,但那個揚州來的畫師說得也不無道理,於是他不疼不癢地勸說道:“布衣市民鬥狠,不值與其慪氣。蔣大人,我們還是到別處走走吧?”
為了不失自己的身份,蔣南沙抑制住滿腔的怨忿,佯裝輕鬆地笑道:“李大人說到哪去了,老夫這點氣度還沒有嗎?權當看個熱鬧。我要看看這小子到底有多大的能耐。”
不一會,畫桌與文房四寶張羅齊全了,有好事的人吆喝著拉開了場子,裡三層外三層的百姓哄哄哄揚揚後退了十來步,把個文化街堵了個水洩不通。
金農幾個哥們不免暗下替板橋捏著一把汗,默不吭聲地上前給板橋研墨的研墨,撐紙的撐紙。膽小的汪士慎連看都不敢看板橋一眼,生怕他看了人家,人家心裡就要發慌出事一般。哥幾個都明白,這種臨摹的勾當對板橋來說平素只是小菜一碟,但今天不同往常,拉開的架勢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再說這又不是在家門口揚州,人家稍稍使個眼色,旁邊給你說個幫襯話的都沒有,天時地利人和一樣沾不上,你說金農他們幾個能不憂心如焚嗎?
場子外,鍾小梅下意識地將纖纖小手偎進了鍾文奎的手掌心,鍾文奎感覺到女兒冰涼的手在微微顫抖,心下笑了,下了些勁將女兒的手握緊了些。鍾小梅仰頭看著高大的父親,細聲地說:“爹,他要是走了敗勢,後果就不是拿不出銀兩的事了,你說呢……”鍾文奎看了下女兒,微微笑了下,什麼也沒說。
哈川的祖宗是旗人,到他這一代就是混血的了,他的家母是熱河承德人,是他家父到承德收集民間字畫帶到京城來的。哈家祖上三代都是字畫商,地道的家傳。旗人的彪悍、直魯,漢人的聰慧、狡黠集於一身,到他這一輩,哈家的字畫鋪一再擴張,不說京津,就是東三省,說起他哈家,書畫行家那是無人不知的。在琉璃廠文化街,氣勢奪人更是可想而知的了。今天的事,他本想抑揄兩句,轟走這幫不起眼的地攤畫匠也就拉倒了,沒想到對方是那麼的不識相,硬不吃,軟的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