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禧驚詫不已,道:“哦?地方官府這般權臣跋扈,以勢欺人?”
李禪知曉允禧的單純,不便多說,“親王此次南下,或許能耳聞目睹一些宮外社稷的現狀,見多也就不足為奇了。”
就在這時,御前內侍安寧來到書房門前告之:“親王,皇上駕到。”
乾隆與允禧自小一塊長大,對允禧的人品瞭如指掌,但痴戀琴棋書畫到了自閉的程度,乃至與人交往不分內外,不分場合,常作出有失皇家人身份體面的事,這些乾隆都不計較,睜個眼閉個眼沒說什麼。但豪飲狂舞失態,與鄭板橋這樣的布衣稱兄道弟,未免太失體統,代理凌樞南下,南方文人甚多,高興了就“哥”啊“弟”的鬧起來,傳出去豈不讓人貽笑大方?儘管允禧選友有章有法,但乾隆的擔憂不問這些,由此也足見乾隆對允禧的私情非同尋常。前往十四貝勒府的乾隆途徑允禧府,想起允禧明日要動身南下,順便下駕去交代一番。
乾隆走進屋子巡看了一番,允禧伺候乾隆在書案前的椅子上落了座。
“皇上,臣明日啟程,前往江南接替凌樞大人。皇上有何教喻?”允禧稟道。
乾隆笑了一下道:“讓王爺親自督察打點,朕心裡踏實。是不是?”
允禧是個忠厚仁慈的人,不會花言巧語,實打實地說:“蒙皇上信賴。允禧絕不會有辱皇上厚愛。”
乾隆知曉允禧其人其德,但為了他與鄭板橋的事又不得不插手告誡,見了允禧的人,一肚子的火沒了,剩下的就是打暗語式的敲打了:“你是個……你讓朕如何說你呢?”
允禧雖是個仁慈之輩,他人的話音他還是會辨的:“皇上今日駕到,有什麼話要叮嚀允禧的,允禧定當銘記。”
乾隆大笑了起來:“沒什麼叮嚀的。只是告誡王爺,在宮外結交文友,勿要忘了自己的王爺身份。”
“允禧謹記,皇上。”允禧應道。
乾隆婉轉地說:“聽說你昨日讓李禪邀了一些文友上門,有這回事嗎?”
“皇上您是怎麼知道的?”允禧驚詫地問。
“朕想知道不就知道了嗎?”乾隆戲謔地笑了。“那個揚州的鄭板橋還在你這兒寫了一首狂詞。”
允禧失色地:“皇上您連這個都知道?”
“你知道這個鄭板橋人家給了他什麼雅號?”乾隆道。
允禧急急地問道:“什麼雅號?”
乾隆瞥了他一眼:“清傲狂生。”
允禧心想這正是板橋人品節操的個性所在,何足為奇?嘴上卻應承乾隆道:“為臣與其交往,也有這個感覺,並沒有什麼錯啊?”
乾隆棉裡藏針地點到為止:“朕的意思,你與這樣的平民交往,朕不干涉,只是不要做出什麼出格的事兒來就是了。”
允禧聽出話意,謹慎地回道:“臣明白。”
乾隆語氣加重了一些:“朕聞,你與這個鄭板橋稱兄道弟,可有此事?”
“皇上,這是誰?狗嘴裡吐不出好東西?!”允禧是個老實人,可綿羊上火比虎兇啊,“我與他有何冤仇,這般在皇上面前搬弄是非?!”
乾隆讓了一著,掩飾地笑了起來,站起隨意地走動著:“發這麼大的火幹什麼?有,文友之間不足為奇;沒有,君臣有別,也是當然。朕還是一句老話,注意你的皇家身份就是了。尤其這次到了南方。”乾隆的話尾減弱了鋒芒。
3
板橋恍恍悠悠來到琉璃廠文化街,不知道的人以為這是一個逛街的閒書生,豈不知板橋是來選擇字畫店來出售他的字畫的,他要回家得籌措盤纏啊。殊不知,允禧私下已經給他預備好了這些,板橋不知道。開口找文友們借,不是他板橋的個性。於是他攜上兩幅急就章的字畫來到琉璃廠文化街。
逛琉璃廠街板橋駕輕就熟,他穿過街衢兩旁的攤鋪,來到“雅墨堂”的字畫店門口,想起當時哥幾個在此擺地攤大鬧京都的情景,他微微地笑了,今非昔比,板橋的腰板似乎硬朗的多,自我感覺到位,“啪”一下開啟了手中的檀骨扇進了店堂。
老闆哈敏是個看上去精明幹練的年青人,他年紀二十七、八歲,清瘦高挑。他是哈川的大公子,哈川與板橋他們那一場角鬥,傷神失元,一病不起至今還躺在病榻上,店堂裡的生意只好交給哈敏。
哈敏一眼見得板橋非俗流之輩,收住了與別人招攬生意的那種大咧咧的口氣,改換成沉穩的語氣問道:“先生,雅顧本堂,多請點教。”
板橋作了個揖示禮,便在一幅標為李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