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看到了倔強,卻沒看到委屈。
真的很委屈啊,長途跋涉回家之後迎接自己的就是這樣一頓沒來由的捶楚。
看著結實的肌肉慢慢腫脹發紫血點兒滿布,千騁開口問道:“為什麼打你?”
千颺沒想到這個時候老頭子居然突然奇想開始審問,不過也是,這時候往往是精神力最為脆弱的時候。“不知道……”
“少給老子打馬虎眼兒,還是說,你想讓你七弟來看看你這個做大哥的有多麼維護他?”千騁喝道,突然加重了力道朝著傷得最嚴重的臀尖兒猛抽了下去,千颺差點因為消化不了突如其來的痛而叫出了聲音。
“……”千颺不再言語,緊握的手指根根泛白,嗓子裡乾澀得想要嘔吐。被這樣責打已經是羞辱至極,還要他說些什麼不敬長輩之類的話,不可能。對這個小夫人,他是不會有一絲一毫的尊敬之意,他從來只尊敬值得的人。
這些年的成長他早已懂得在適當的時候服軟,但是,在自己父親面前,卻是死咬了兒時的倔強堅決不肯低頭。橫豎不過是拿他出氣罷了,何苦做出那愛之深責之切的樣子。
“臭小子這麼大的人要成親了還倔,回頭當著你公主媳婦兒打你,看你有臉沒臉!”千騁給氣笑了,這個家裡也只有老大敢不回他的話敢跟他頂。當然千騁是用沉重的毛竹板子表達了這份欣賞。“還是說晚上的慶功宴你不想去了?回頭跟人說,大將軍是因為屁股被他老子抽了一頓所以才去不了的?”
拿捏著兒子的軟肋,千騁得意地笑道,“跟老子鬥你還差點火候。”
千颺聞言臉色一陣青白,千騁已經停了下來,卻不讓他起來,非要用這樣屈辱的方式審問。
紫紅的面板暴露在微涼的空氣中,熱氣慢慢散發著,□的羞恥感覺更加分明。
“錯?大抵是吧,讓父親生這麼大氣,自然是兒子有錯了……”千颺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腦子發熱說出這樣不怕死的話來。
“早就知道大將軍的牙骨有多硬,這區區的毛竹板子,想來大將軍也不會怕了。我這個老頭子的話,大將軍也不放在眼裡了。”千騁冷哼一聲罵道,“是不是想氣死為父你就好當家作主了,個畜生!”
說著便劈了一板下去,像是越過皮肉直接砸到骨頭上,砸得千颺整個身子往上一揚,嘴唇上立刻被咬掉一塊。
“爹爹,不要打大哥了,爹爹!”八妹妹千嫿在門口拍著門哭道。他聽三哥哥說大哥被爹爹帶到書房了,而自己哥哥才虎口脫險也不想再連累他,所以就一個人跑來了,果然在門口就聽到了極其恐怖的板子著肉的聲音,肯定是那個毛竹板子。
“怎樣,要不要讓你八妹妹也進來看看啊?”千騁得意地笑道,言語間盡是立於制高點的勝利。
果然,千颺挫敗似的小聲說道:“孩兒不該在爹爹面前耍心眼兒,更不該衝撞小夫人……無論如何,她是長輩……求父親,給孩兒留點臉面……”說完便低捶了腦袋,臉色一陣紅一陣白,活像鬥敗了被人拔光了全身毛髮的公雞。
“好了,你下去休息吧,好好想想今天的事,你真不願意說的,也不要以為為父不知道!個畜生,想當這個家,先過了老子這一關再說。”又拍了一巴掌,才示意他可以提了褲子出去。
脫軌1(修改版)
從酒樓出來之後,抬頭一看,大街上還有滿多人,他記得,明明已經過了宵禁了啊。抬頭一看才注意到天上清冷的玉盤,再放眼看去,滿大街的男女老少,滿大街的花燈,對嘛,中秋了。
這兩年國家穩定了,夜市又漸漸重新開了起來,像中秋這樣的日子,自然是不會放過。他孃的,這倒黴催的破月亮,沒事長這麼圓!
學著軍中的漢子罵了句髒話,心中鬱結的氣息舒服了許多。平日裡要是敢罵髒話是要掌嘴的——平日裡……現在難道不是平日裡了?未及弱冠醉酒,過了宵禁未歸,好像都不是能輕鬆饒過的大錯,不過現在,他心中惡意地笑著,恨不得全犯了個遍才好,看看那個人,會不會下手殺了自己,看看自己,能死上幾次……
輕輕地打了個酒嗝,夜風一吹,腦子稍微清醒了點,看著來來往往人群,愈發覺出一種難以名狀的孤寂,果然,有些人就是這麼敗興,在眾人最歡樂的時候,偏要扮什麼清高裝什麼孤寂,難怪大哥向來看不起那些酸儒。
他這樣胡鬧已經不是第一天了,那個嚴謹的大將軍卻對他視而不見。想來也是,自己一個庶子,只要不犯王法老頭子是不會理他的,而千颺這樣放任著,也已經是擺明態度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