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海一家人到膠澳,梅子和張旺什麼時候分開過,別看不說話,吃飯就往一起靠,我和你當年不就是這樣成的嗎?”
蘭草笑著責罵自己男人:“我當年啊,是被我娘給糊弄住了,我可沒看上你,你老給我們家幹活,我娘就看上你人實誠了,我爹不當家,到我們家提親的人都是我娘招呼。誰知道稀裡糊塗就上了你的賊船了。”
老孫頭也笑了:“可不興你說我丈母孃,要不是他老人家點頭,當年我還真進不了你家門呢。看看給你提親的人和到你家的媒婆,真排了長隊了。除了有把子力氣,能幹活,我算哪棵蔥啊?”
“要說,你這個人我娘還是選對了,比那些亂七八糟的人都強,你看那些男人現在幹啥去了:財主的兒子,先生的兄弟,還有扛過槍的人,現在都沒有你混得出息。咱們家梅子找婆家,也得找個你這樣的。”
狗蛋回頭跟他爹搭腔:“我旺子哥可不是你這樣子的,腦袋瓜子可好使,不像你。我姐和旺子哥早就和好了,在膠澳那一回我還看見倆人抱在一塊呢。是吧,姐?”梅子知道爹孃在說自己的婚事,故意慢吞吞拖在後頭,卻又離得不遠不近,能聽到爹孃的話音。聽到狗蛋的話,臉上騰地成了大紅布:“再不好好拉車子,亂說話,看姐不撕爛你的狗嘴。”
說著就跑著追了上來,做出撕嘴巴的架勢,嚇得狗蛋扔掉手中挽著的繩子,直往路邊的小山坡上跑。
蘭草笑得岔了氣,雙手扶著肚子喊“有點疼”,老孫頭慌忙放下小拖車,雙手從媳婦腋下穿過去,把自己媳婦攙扶下來,小心翼翼坐在路邊一塊大石上。
又脫下自己的羊皮襖,給蘭草墊在屁股下面。又回身喊姐弟兩個:“你們兩個也別瞎鬧了,路邊淨是深溝懸崖,摔下去也不是鬧著玩的。好好歇一歇,再有2個時辰就到咱們老家了。”
2
一家四口人正在路邊的大石頭上東一句西一句拉著呱,遠處隱隱約約傳來模仿小叫天譚鑫培《捉放曹》的京劇唱腔:
“聽他言嚇得我心驚膽怕,
背轉身自埋怨我自己做差。
我先前只望他寬宏量大,
卻原來賊是個無義的冤家。
馬行在夾道內我難以回馬,
這才是花隨水水不能戀花。
這時候我只得暫且忍耐在心下,
既同行共大事必須要勸解於他。
休道我言語多必又奸詐,
你本是大義人把事做差。
呂伯奢與你父相交不假,
為什麼起疑心殺他的全家?
一家人被你殺也就該罷,
出莊來殺老丈是何根芽?”
狗蛋豎著耳朵聽了一會兒:“大,娘,我聽是老海叔和張旺哥來了,一聽這調式就是我老海叔的。我去看看?”
老孫頭臉色馬上拉了下來:“山陡坡急,忘了你兩個弟弟怎麼沒的?你個兔崽子要是有點閃失,老子找誰說理去?”
狗蛋原來還有兩個雙胞胎弟弟,三年前也有四五歲了,吵著鬧著非要跟著老孫頭去打獵,老孫一時高興,心想只是打兔子不去遠處惹狼,七歲的狗蛋帶著兩個孩子應該不會有差池。
天不佑善。
打了幾個兔子就要回家,老孫頭和狗蛋一人領著一個孩子,偏偏在陡峭的山路上遇到了兩支大狼,老孫頭顧不得繞道,也沒有旁的路可走,一槍打中了母狼,那頭公狼卻被後面趕來的一掛大車攆得無路可走直往前撞,狗蛋被狼碰了一下,身邊的雙胞胎弟弟嚇得轉身就跑,失足跌下了懸崖。
狗蛋不管爹的臉色,撒丫子就消失山坡轉彎處。
不一會兒,三個人跟著狗蛋有說有笑走過來,一個高個子中年人大老遠就喊起來:“老孫,老兄弟,怪不得大早晨堂屋門前那棵梧桐樹上就有喜鵲叫,感情是親家們回來了!”
高個子身邊的小夥子臉上有些掛不住:“爹,人家還沒過門呢,這麼說也不怕人家難為情?”
小夥子後面的婦女,張旺的媽笑著說:“梅子和你的事,你孫大伯、大娘早就跟你爹和我合計過了,過幾天梅子一過門,咱們兩家就是一家人了,”
老孫頭笑著說:“你們怎麼知道我們回來了?”
張老海憨笑著說:“天底下可沒有不透風的牆,前些天村裡吳半仙打膠澳回來,說見到你了,在膠澳賣魚發財了,要回家過年。哎,老孫哥,你這右腿是咋的了?”
老孫擺擺手:“一言難盡,還不是為了一個魚攤兒,被膠澳地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