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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得端酒。主陪“四平八穩”、副陪“六六大順”、主副賓“七上八下”後,我右手扼杯,左手托杯底,要挨個給領導端酒。我拙嘴笨腮,勸酒詞窮,葷段子不會說,浪笑話不肯拉,站在領導身旁,憋得臉紅脖子粗,倆分鐘勸不進一滴酒,難堪。上級給再上級端酒,憋得紅臉粗脖子時的窘態,我深有體會。
我得敬酒,準確地講叫敬水。端酒是給領導的,我不能喝;敬酒是敬給比我有錢有權有勢的同級,就得喝。別人有數,我更有數,我這個職位,就長了點工資。人不求我我求人,人不用我我用人,得喝。敬張三一杯,不能敬李四半杯,“勢力眼”、“狗眼看人低”、“看人下菜碟” 不能伴酒進肚。我“比唐僧多喝好幾斤,比李白少喝好幾噸”的酒量就像寫在臉上,路人皆知。喝水也得喝,“赴湯蹈水”在所不辭。
我得觀察。守著領導要趕眼色,該敬時敬,該端時端,該喝時喝,該說時說。要處處小心,看好火候:上菜領導先夾,勺筷領導先用,開宴領導說話,結束你先起立。還得殷勤的笑著,殷勤的拿煙,麻利的點火,得守規矩。當然,不該啥時也不能啥。你和老婆在家吃飯,可以唾沫橫飛,筷子亂甩,喝湯噗噗響,甚至打隔出氣,抬腚放屁。我在飯局上從來不吃洋蔥,就是為了不放屁或少放屁。
我得晚走。送完領導、送同事,直溝溝地看著轎車遠去,才從牆角處推出腳踏車,捂著脹得鼓鼓的肚子,喊了聲“我的娘啊,可要命了。”腳踏車蹬,急速遁去。
信件 電話 電腦
星期天,照看剛上小學的女兒,無聊地躺在床上,想起了已多年未看的信件。本人好收藏,尤其是在聊城上中專時,家人寄給我的信件,哪怕只有半頁內容,我也愛惜地收藏著。
收到的第一封信,是父親寄給我的。說母親非常想念我,問我走時,拉肚子的毛病是否痊癒,吃住是否適應,要我每月給家寫一次信,免得家中掛念。母親是文盲,我的每一次回信,她都要父親念給她聽,有的地方還要父親重複幾句。弟弟的信件內容更加廣泛,除說一下家中的莊稼收割、牲畜生崽外,還彙報他的學習情況,有時還問這個數學方程式怎麼列、那個政治題怎樣背。思情憶景,雖隔十幾年時間,但當年父親的叮囑、母親的掛念、弟弟的期盼仍在我腦海無盡地迴盪。讀一次舊信、享受一次兒時的親情、淨化一次現時的心靈。
工作後,家信再沒有透過,因為有了電話。雖然是“搖把子”,但總比信件快得多。再後來,辦公室裝了電腦,上了網,再也不用往信封上寫郵政編碼,只要輕輕敲幾下鍵盤,打上電子郵件地址,儘管隔著千山萬水,問候、祝福也能在瞬間到達。
雖說科學發達了,通訊便利了。但我總覺得失去了什麼,失去了對親情的記憶,失去了對自己當年豪言壯語的回味,失去了對現時心靈的鞭策。因為電話裡的“話”不能儲存,電腦裡的“話”得用電來“看”,而信件裡的“話”看起來卻非常方便。這也許是科技進步帶給我們的一種遺憾吧。
秋 聲
清風勁吹,綠待退卻,我聽到了秋天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秋,來得太早,來得太突然,以至於我的思緒還停留在綠當中。我在感嘆著春的潤澤,回味著夏的沐浴。
暗紅秋色,映得陽光變冷。我在憂傷、寂寞中聽見了樹與藤的嘆息聲,看見她們猛然相擁,淚光垂落,飽經了春的風吹雨淋、夏的雷打日曬後,即將永別。
秋風吹來,白雲飛向了遠方,浮雲又撲進我的懷抱。樹枝脆響,寒影倒地,落葉紛紛。秋風不忍心再讓環衛大姐彎腰,便曲下她那高貴的身板,掃除著自己灑下的蕭瑟秋葉。
瑟瑟秋雨,漫天飄零。遊子在靜夜裡更加思鄉,牧童揚起長鞭激勵牛羊。打溼了村婦花衣,更加顯露的魂體吸引著男人的眼光,他們在盯瞟著她那上下起伏的胸膛。雨絲讓寒蟬不再高唱,我感到了淒涼。
秋月透出寒光。我聞著*淡淡的香氣,踩著滿地的落紅,思緒踏上浮雲,飄向遠方。看到了少年時的夥伴阿香,正在成為別人的新娘;看到了大學同學阿豔,正躺在另一個男人的懷裡訴說著衷腸;看到了原來的同事阿斌正站在青藏高原上揚鞭揮羊,拚命撈取一家人的口糧。
我還看到青翠的冬青樹在一片黃葉枯枝的環境裡,毫不變色,顯得很艱強。它不懼怕秋天的冷漠,也不懼怕冬天的殘酷,但它掌握不了自己的命運,擺脫不了人類對它的操控。因為人類可以任意地把它移挪,甚至不管它的死活。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