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皮可憐兮兮地說。
“造反成功,你還怕我們沒得大碗吃酒肉,大秤分金銀呀。”陳殿龍不滿地說。
“那是造反成功以後的事,我現在可是餓穿肚皮了。”
“他媽的。”陳殿龍罵了一句,極不情願地從口袋裡摸出幾毛錢給豆皮。“你沒把我的建議跟他們說?”
豆皮接過錢,他來勁了,說道:“我跟周紅司令說了,他們都舉雙手贊成。周紅還說,有我們工農造反派和他們紅衛兵聯合,力量就更加強大了。他們還說明天上午開個會議討論……”
“什麼會議?”陳殿龍心急地問。
“幾間中學同一派頭頭的聯合會議,共同商討下一步的革命行動。”
。。
搗鬼者傳(13)
“都有誰參加?”
“造反派頭頭呀。一中的聯總,二中的主義,附城中學的衛東彪……”
“啊,那麼說來沒有我的份羅?”陳殿龍心一沉,失望地問。
“我們不是也成立了造反組織了麼?”
“噢,是是,誰說不是。”陳殿龍一拍腦殼說,“嘿嘿,看我都快急瘋了。我們不也是一個造反隊麼?我們不也是響噹噹的造成反派麼?紅色風雷造反隊,不,紅色風雷造反兵團,是革命的風雷,造反有風雷呢,是要掃除一切資產階級反動派牛鬼蛇神封資修烏龜王八蛋的風雷呢。誰敢否認我們,我們就堅決砸爛他的狗頭。豆皮,你說下去。”
“我們還被邀請列席會議,嘿嘿。”
“什麼?列席?列席是什麼意思?啊?”陳殿龍氣勢洶洶的問,“我們不是造反派麼?我們不是成立了造反兵團麼?列席?列他媽的混蛋。”
豆皮笑了:“喂,阿龍,我們才四個人呀。”
“四個人?你他媽的才四個人。”陳殿龍頓時暴跳如雷,他指著豆皮的鼻子罵,“你這王八蛋,誰讓你告訴他們我們才四個人了?我們是全縣工農群眾的代表,代表著全縣十幾萬革命群眾呢。你他媽的真是草包不如。”
豆皮捱了一頓臭罵,也有些惱火了,他說:“你真像個罵街的潑婦。我話都還沒說完呢,你急個###毛麼?”
“你說,不要像要再嫁的寡婦那樣吞吞吐吐。”
豆皮問:“寡婦出嫁會吞吞吐吐的麼?”
“當然。”陳殿龍道,“嫁婦心裡是非常的想再找男人,可又怕人說三道四的說她不貞不潔,就裝著一副極不情願的樣子來,哭得死去活來,這不是吞吞吐吐又是什麼呢?”
“嘿,阿龍,真有你的。”豆皮笑了。
“好了,快說罷。他媽的,你這麻瘋佬,還賣什麼關子。”陳殿龍罵了。
“人家召開的是中學造反派頭頭會議,我們是作為全縣唯一的工農造反組織參加會議的。知道麼?唯一的工農造反組織,高興了吧?混蛋。”
“啊?哈哈,對,對,沒錯,我們是全縣唯一的工農群眾造反組織。我也能參加紅衛兵會議了。哈哈,好!好!”陳殿龍高興了。
“那可不,和那些紅衛兵司令們平起平坐一起開會呢。”
“和紅衛兵司令平起平坐一起開會,哈哈,好,他媽的,好,好!”陳殿龍高興得手舞足蹈起來,連連拍著豆皮的肩說,“豆皮,我他媽的錯怪你了,你幹得不錯。”
豆皮被拍得好生痛,他呲牙咧嘴正要說話。陳殿龍又指著他的腦袋說:“豆皮,你快點去弄幾本紅寶書回來,我們也得武裝武裝自己。”
“嗬嘿,強盜裝斯文。”豆皮怪笑一聲說,“要那玩意兒幹啥?”
“你真是白長了個腦袋,什麼也不懂。”陳殿龍說,“我們現在成了造反派頭頭了,不讀它,不會背幾條語錄還行?你不知道,眼下最流行的就是這個麼?開口閉口都離不開它呢。”
“那不是跟和尚唸經一樣了?”
“要做和尚,當然得會念經。要造反,不會背幾條語錄還行?它厲害過唐僧的緊箍咒呢。報上也說了,它可是威力無比的精神原子彈,一句頂一萬句呢,懂麼?精神原子彈。”
豆皮走了,陳殿龍望著屋外,自言自語地說:“哼,這下看我陳殿龍的了。”
四
會議定在八點半鐘開始,可六點鐘不到陳殿龍就起床了。他坐在桌子旁,掏出語錄本,把昨夜裡劃好的重點語句重新看了一遍,確信自己已背滾瓜爛熟能脫口而出後他才打了個哈欠,伸了伸懶腰。無意中看見他看見桌面上那面破鏡子裡映出他的那副尊容:鬆鬆散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