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是陸路。杭州起開始搭船,走的是運河。
船隻時而張帆、順風而行;時而搖櫓、欸乃前進;時而沿著河岸由牛隻拉縴拖行。
中國的長江大河,都是由西向東流;聯絡大河和大河之間的運河,則是南北走向。
空海所搭乘的船隻,首先從杭州順著運河到達揚州;越過長江之後,繼續沿著運河北上到達汴州。
渡海抵唐以來,最長的這段距離,走的是水路。
從汴州到洛陽,則是陸路。
若不走陸路,仍以運河前進,進入黃河地界,溯黃河北行也可以。不過,汴州經洛陽到長安有一條官道,以馬車行走,速度會比較快。
藤原葛野麻呂的內心比誰都焦急。
無論如何,他希望過年之前能夠抵達長安。
日本國的遣唐使團好不容易終於來到了洛陽。
空海與橘逸勢,和各種貨物一樣,被吸捲入來自大唐帝國各地的人潮之中。人來馬往紛紛攘攘,黃土飛揚,從兩人身旁呼嘯而過。
逸勢毫不掩飾內心的興奮,被熙來攘往的行人及各種建築物所吸引。在他身旁、出生於贊岐(譯註:今日本四國香川縣)的留學僧空海,則是把興奮之情按捺在心中,悠哉遊哉地漫走著。
“喂,空海。你看!那就是天津橋了。”
洛陽被洛水一分為二,當他看到架在洛水上連線南北的大橋,以手肘碰了一碰空海說道。
——原來這就是那座天津橋。
逸勢的聲音和表情,充滿感慨。
不僅是逸勢,每個赴任長安的遣唐使,對於大唐帝國的相關知識都有概略的認識。
從大唐傳入日本的書物,他們大致上都已看過了。
在尚未踏進洛陽之前,關於洛水及橫亙其上的天津橋等知識,早已深植於腦海裡了。從書本獲得的知識——異國之都的情景,此刻千真萬確呈現在自己眼前,這種興奮之情讓橘逸勢幾乎陷入半迷醉狀態。
——橘逸勢。
和空海同年齡的儒生。他到大唐的目的是學習儒學。渡唐至今尚未如此這般赤裸裸表達出心中的喜悅。
對於運河的壯觀及其工程之偉大,他曾幾次發出驚歎之聲,但都異於此歡喜之聲。
逸勢很少將自己心中的感情流露顏表。這逸勢,現在卻很直率地把興奮給表現出來。
“唔。”空海抿嘴微笑。
“有什麼不對嗎?空海。笑什麼?”逸勢問道。
“不。因為第一次看到你如此歡喜的模樣。”
空海一說完,逸勢臉上忽然一改而為嚴肅的神情。
“不好嗎?”
“不。沒什麼不好。”
這是好事。如此一說,空海徑自往前走。
為了要追上空海,逸勢說道。
“我啊,空海,在船上時也跟你說過啦,其實,當初我不是很想來大唐的。”
“那又為何而來呢?”
“只是想來鍍金而已。”逸勢毫不猶豫地說。
“鍍金?”
“若是能來大唐學習儒學,我講的話就會更有份量了。”
“嗯。”
“譬如說,從大唐回去的我,若有機會向皇上進言時——”
“什麼機會呢?”
“哎,到時候的情況,擺明應該是這樣……”
逸勢開始說明想象的狀況。
“好吧。就假設皇上正在和他所信任的幾個人無聊地閒扯好了。”
“唔。”
“此時,不經意談到所謂的‘誠信’,自己的臣子到底有多少誠信?該如何去試探呢?”
“然後呢?”
“當然是眾生喧譁,大家都會說出自己的想法。”
“嗯。”
“不過,就只有我一人默不作聲。該說話的人都說過了,我依然保持沉默。皇上察覺後,就問道——逸勢啊,你一直不吭聲,難道就沒有自己的意見嗎?”
“喔。”
空海嘴角泛起笑意,仔細聆聽逸勢的話。
“這時候,我就說啦——恕臣冒昧奉告,依臣之見,以皇上之尊,實在不宜去試探臣子。皇上就問我為什麼?”
“嗯。”
“我就繼續說,我曾在大唐聽過‘試三狗失三狗’的故事。”
“試三狗,失三狗?”
“這是我現在創作的啦。”
“原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