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的談話時常涉及到政治、社會,很風趣,充滿奇特的無政府主義味道。廳裡聚集著一股力量,一股毀滅性的力量。一切似乎都被投進了熔爐中,在厄秀拉看來,這些人全是些女巫,幫著攪動這座熔爐中的東西。儘管這當中有歡樂和滿足,但對一個新來者來說,這種談話是太累人了,來自約瑟華、赫麥妮及伯金那兒的殘酷的精神壓力,強大、耗人、具有毀滅性、壓迫著所有其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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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荷馬史詩中特洛伊國王的女兒,能預知禍事。
但是赫麥妮漸漸感到厭倦了,膩了。談話出現了冷場,這全是她那強大但又無意識的意志造成的。
“賽爾西,表演點什麼吧。”赫麥妮徹底打斷大家的談話。“誰來跳個舞?戈珍,你來跳一個,好嗎?我希望你來一個。帕拉斯特拉,你也來跳個舞——好,很好。厄秀拉,也來吧。”
赫麥妮慢慢站起身,手拉著壁爐臺上的金黃色繡帶,靠在上面停了片刻,然後突然鬆開了帶子。象一位女牧師一樣。
她看上去木然、沉迷。
一個僕人進來一下,然後又出去了,很快這僕人復又出現,懷抱著一大堆緞帶、披肩和圍巾,大多是些東方貨。赫麥妮喜歡積攢華麗的衣服,這些裝飾品也是隨著衣服逐漸攢起來的。
“你們三個女士一齊跳吧。”她說。
“跳什麼舞呢?”亞歷山大忽地站起身問。
“《岩石上的少女》。”伯爵夫人馬上說。
“那太沒意思了。”厄秀拉說。
“那就跳《麥克白斯》中三個女巫的那段舞吧,”瑪茲小姐提出一個很中肯的建議。最後決定厄秀拉演諾米,戈珍演盧斯,伯爵夫人飾奧帕。她們準備跳一場小芭蕾舞,按照俄國舞蹈家巴芙洛娃①和尼金斯基②的風格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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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巴芙洛娃(1885—1931),蘇聯當時最出色的女舞蹈家。
②尼金斯基(1890—1950),蘇聯著名舞蹈家。
伯爵夫人第一個做好了準備。亞歷山大朝鋼琴走去,為她騰出了一塊地方。奧帕身著漂亮的東方服裝,緩緩地跳起了哀悼亡夫的舞蹈。然後盧斯進來了,跟奧帕一起落淚。然後是諾米進來安慰大家。整個劇情都是用啞劇的形式表現出來的,三個女人透過手式和動作來表達感情。這場小戲演了十五分鐘之久。
厄秀拉扮演的諾米很漂亮。諾米的男人都死了,只剩下她一人不屈不撓地活著,並無所求。盧斯喜歡女人,她喜歡上了諾米。奧帕是一位活潑、有激情、心細謹慎的寡婦,她要回歸到原來的生活中去,走回頭路。女人間的相互影響演得很逼真,很動人。令人奇怪的是,戈珍對厄秀拉滿懷激情地依戀著,可衝她笑起來時那笑容卻是莫名其妙、惡作劇式的,而厄秀拉則默默地承受著,對己對人都無法做更多的事,但她臨危不懼,與自己的悲哀作鬥爭。
赫麥妮喜歡看人表演。伯爵夫人那鼬鼠般的敏感勁兒來得很快,戈珍把對姐姐扮演的女人那種可怕的依戀感演絕了。
厄秀拉危險中孤獨無援,似乎她承受著無法擺脫的重壓。
“太妙了。”人們異口同聲地說。赫麥妮因為對一些東西弄不大懂心裡很苦惱。她叫著讓人們多跳幾個舞,為此,伯爵夫人和伯金一起唱著一首古老的法國歌曲《馬博羅》邊唱邊調侃地跳了起來。
傑拉德看到戈珍對諾米的那種依戀之情時很是激動。那女人潛藏著的魯莽勁和調侃的樣子讓他熱血沸騰。他忘不了戈珍表演出來的那種自發的戀情和無所顧惜的精神,同時還忘不了她的諷刺力量。伯金象隱藏著的蟹,在水流深凹處看到了厄秀拉受挫和孤立的境態。她身上蘊藏著一股危險的力量。她就象一朵強女人之花蕾,奇特但毫無自我意識。不知不覺中他被她吸引著。她是他的未來。
亞歷山大彈奏了幾首匈牙利曲子,大家受到鋼琴聲的感染,都隨著琴聲跳起舞來。傑拉德興高采烈地跳著,向戈珍那邊挪過去。儘管他只會跳幾步華爾茲或兩步舞,但他感到自己的四肢和全身中都激盪著一股力量,令他擺脫了束縛。他不知道別人那種抽筋式的拉格泰姆舞怎麼個跳法,但他知道如何起步。伯金一旦擺脫了他厭惡的那幫人的壓力,便能快活地疾步而舞。可赫麥妮對他這種毫無責任感的快樂是多麼恨之入骨啊。
“現在我看出來了,”伯爵夫人興奮地大叫道。她看著伯金自我陶醉的興奮舞姿說:“伯金先生換了一個人嘛。”
赫麥妮緩緩地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