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陵厲公中嘉平二年(庚午,公元二五零年)
夏,五月,以徵西將軍郭淮為車騎將軍。
初,會稽潘夫人有寵於吳主,生少子亮,吳主愛之。全公主既與太子和有隙,欲豫自結,數稱亮美,以其夫之兄子尚女妻之。吳主以魯王霸結朋黨以害其兄,心亦惡之,謂侍中孫峻曰:“子弟不睦,臣下分部,將有袁氏之敗,為天下笑。若使一人立者,安得不亂乎!”遂有廢和立亮之意,然猶沉吟者歷年。峻,靜之曾孫也。
秋,吳主遂幽太子和。驃騎將軍硃據諫曰:“太子,國之本根。加以雅性仁孝,天下歸心。昔晉獻用驪姬而申生不存,漢武信江充而戾太子冤死,臣竊懼太子不堪其憂,雖立思子之宮,無所復及矣!”吳主不聽。據與尚書僕射屈晃率諸將吏泥頭自縛,連日詣闕請和;吳主登白爵觀,見,甚惡之,敕據、晃等“無事匆匆”。無難督陳正、五營督陳象各上書切諫,據、晃亦固諫不已;吳主大怒,族誅正、象。牽據、晃入殿,據、晃猶口諫,叩頭流血,辭氣不撓。吳主杖之各一百,左遷據為新都郡丞,晃斥歸田裡,群司坐諫誅放者以十數。遂廢太子和為庶人,徙故鄣,賜魯王霸死。殺楊竺,流其屍於江,又誅全寄、吳安、孫奇,皆以其黨霸譖和故也。初,楊竺少獲聲名,而陸遜謂之終敗,勸竺兄穆令與之別族。及竺敗,穆以數諫戒竺得免死。硃據未至官,中書令孫弘以詔書追賜死。
冬,十月,廬江太守譙郡文欽偽叛,以誘吳偏將軍硃異,欲使異自將兵迎己。異知其詐,表吳主,以為欽不可迎。吳主曰:“方今北土未一,欽欲歸命,宜且遼之。若嫌其有譎者,但當設計網以羅之,盛重兵以防之耳。”乃遣偏將軍呂據督二萬人,與異併力至北界,欽果不降。異,桓之子;據,範之子也。
十一月,大利景侯孫禮卒。
吳主立子亮為太子。
吳主遣軍十萬作堂邑塗塘以淹北道。
十二月,甲辰,東海定王霖卒。
徵南將軍王昶上言:“孫權流放良臣,適庶分爭,可乘釁擊吳。”朝廷從之,遣新城太守南陽州泰襲巫、秭歸,荊州刺史王基向夷陵,昶向江陵。昶引竹糹亙為橋,渡水擊之,吳大將施績,夜遁入江陵。昶欲引致平地與戰,乃先遣五軍案大道發還,使吳望見而喜;又以所獲鎧馬甲首環城以怒之,設伏兵以待之。績果來追,昶與戰,大破之,斬其將鍾離茂、許旻。
漢姜維復寇西平,不克。
邵陵厲公中嘉平三年(辛未,公元二五一年)
春,正月,王基、州泰擊吳兵,皆破之,降者數千口。
三月,以尚書令司馬孚為司空。
夏,四月,甲申,以王昶為徵南大將軍。
壬辰,大赦。
太尉王凌聞吳人塞塗水,欲因此發兵,大嚴諸軍,表求討賊:詔報不聽。凌遣將軍楊弘以廢立事告兗州刺史黃華,華、弘連名以白司馬懿,懿將中軍乘水道討凌,先下赦赦凌罪,又為書諭凌,已而大軍掩至百尺。凌自知勢窮,乃乘船單出迎懿,遣掾王彧謝罪,送印綬、節鉞。懿軍到丘頭,凌面縛水次,懿承詔遣主簿解其縛。
凌既蒙赦,加恃舊好,不復自疑,徑乘小船欲趨懿。懿使人逆止之,住船淮中,相去十餘丈。凌知見外,乃遙謂懿曰:“卿直以折簡召我,我當敢不至邪,而乃引軍來乎!”懿曰:“以卿非肯逐折簡者故也。”凌曰:“卿負我!”懿曰:“我寧負卿,不負國家!”遂遣步騎六百送凌西詣京師,凌試索棺釘以觀懿意,懿命給之。五月,甲寅,凌行到項,遂飲藥死。
懿進至壽春,張式等皆自首。懿窮治其事,諸相連者悉夷三族。發凌、愚冢,剖棺暴屍於所近市三日,燒其印綬、朝服,親土埋之。
初,令狐愚為白衣時,常有高志,眾人謂愚必興令狐氏。族父弘農太守邵獨以為:“愚性倜儻,不修德而願大,必滅我宗。”愚聞之,心甚不平。及邵為虎賁中郎將,而愚仕進已多所更歷,所在有名稱。愚從容謂邵曰:“先時聞大人謂愚為不繼,今竟云何邪?”邵熟視而不答,私謂妻子曰:“公治性度,猶如故也。以吾觀之,終當敗滅,但不知我久當坐之不邪,將逮汝曹耳。”邵沒後十餘年而愚族滅。
愚在兗州,闢山陽單固為別駕,與治中楊康併為愚腹心。及愚卒,康應司徒闢,至洛陽,露愚陰事,愚由是敗。懿至壽春,見單固,問曰:“令狐反乎?”曰:“無有。”楊康白事,事與固連,遂收捕固及家屬皆系廷尉,考實數十,固固雲無有。懿錄楊康,與固對相詰,固辭窮,乃罵康曰:“老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