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了,牽著小姐的馬;她就在那兒,才下馬,在馬旁邊走著。這人鬼鬼祟祟地牽著馬穿過草地向馬廄走去。凱蒂從客廳的窗戶那兒進來了,一點聲音也沒有就溜到我正等著她的地方。她也輕輕地關上門,脫下她那雙沾了雪的鞋子,解開她的帽子,並不曉得我在瞅著她,正要脫下她的斗篷,我忽然站起來,出現了。這個意外的事使她愣了一下:她發出一聲不清晰的叫聲,便站在那裡不動了。
“我親愛的凱瑟琳小姐,”我開始說,她最近的溫柔給了我太鮮明的印象,使我不忍破口罵她,“這個時候你騎馬到哪兒去啦?你為什麼要扯謊騙我呢?你去哪兒啦?說呀!”
“到花園那頭去了,”她結結巴巴地說,“我沒扯謊。”
“沒去別處嗎?”我追問。
“沒有,”她喃喃地回答。
“啊,凱瑟琳!”我難過地叫道。“你知道你作錯了,不然你不會硬跟我說瞎話。這使我很難過。我寧可病三個月,也不願聽你編一套故意捏造的瞎話。”
她向前一撲,忽然大哭,摟著我的脖子。
“啊,艾倫,我多怕你生氣呀,”她說。“答應我不生氣,你就可以知道實在情況了:我也不願意瞞著你呢。”
我們坐在窗臺上;我向她擔保無論她的秘密是什麼,我也不會罵她,當然,我也猜到了;所以她就開始說——“我是去呼嘯山莊了,艾倫,自從你病倒了以後,我沒有一天不去的;只有在你能出房門以前有三次沒去,以後有兩次沒去。我給麥寇爾一些書和畫,叫他每天晚上把敏妮準備好,等用過後把它牽回馬廄裡:記住,你也千萬別罵他。我是六點半到山莊,通常待到八點半,然後再騎馬跑回家。我去並不是為了讓自己快樂,我常常感到心煩。有時候我也快樂,也許一個星期有一次吧。起初,我預料要說服你答應我對林惇守信用,那一定很費事;因為在我們離開他的時候,我約好了第二天再去看他的;可是第二天你卻在樓上躺下了,我就避開了那場麻煩。等到麥寇爾下午把花園門上的鎖重新扣上,我拿到了鑰匙,就告訴他我的表弟是如何盼望著我去看他,因為他病了,不能到田莊來;還有爸爸又如何反對我去:然後我就跟他商議關於小馬的事。他很喜歡看書,他又想到不久就要離開這裡去結婚了,因此他就提議,如果我肯從書房裡拿出書來借給他,他就聽我的吩咐:但是我情願把我自己的書送給他,這使他更滿意了。
“我第二次去時,林惇看來精神挺好;齊拉(那是他們的管家)給我們預備出一間乾淨的屋子,一爐好火,而且告訴我們,我們愛幹什麼就幹什麼,因為約瑟夫參加一個祈禱會去了,哈里頓帶著他的狗出去了——我後來聽說是到我們林中偷雉雞的。她給我拿來一點溫熱的酒和薑餅,而且表現得非常和氣;林惇坐在安樂椅上,我坐在壁爐邊的小搖椅上,我們談笑得這麼快樂,發現有這麼多話要說:我們計劃夏天要到哪兒去,要作什麼。這裡我就不必多重複了,因為你會說這是愚蠢的。
“可是有一次,我們幾乎吵起來。他說消磨一個炎熱的七月天最令人愉快的辦法是從早到晚躺在曠野中間一片草地上,蜜蜂在花叢裡夢幻似地嗡嗡叫,頭頂上百靈鳥高高地歌唱著,還有那蔚藍的天空和明亮的太陽,太陽沒有云彩遮擋,一個勁兒的照耀著。那就是他所謂的天堂之樂的最完美的想法。而我想坐在一棵簌簌作響的綠樹上搖盪,西風吹動,晴朗的白雲在頭頂上一掠而過;不止有百靈鳥,還有畫眉雀、山鳥、紅雀和杜鵑在各處婉轉啼鳴,遙望曠野裂成許多冷幽幽的峽溪;但近處有茂盛的、長長的青草迎著微風形成波浪的起伏;還有森林和潺潺的流水,而整個世界都已甦醒過來,沉浸在瘋狂的歡樂之中。他要一切都處在一種恬靜的心醉神迷之中裡;而我要一切在燦爛的歡欣中閃耀飛舞。我說他的天堂是半死不活的;他說我的天堂是發酒瘋;我說我在他的天堂裡一定要睡著的;他說他在我的天堂裡就要喘不過氣來,於是他開始變得非常暴躁。最後我們同意一等到適宜的天氣就都試一下;然後我們互相親吻,又成了朋友。
“坐定了有一個鐘頭之後,我望著那間有著光滑的不鋪地毯的地板的大屋子,我想要是我們把桌子挪開,那多好玩;我要林惇叫齊拉進來幫我們,我們可以玩捉迷藏,要她捉我們。你知道你常這樣玩的,艾倫。他不肯,說沒意思,可是他答應和我玩球。我們在一個碗櫥裡找到了兩個球,那裡面有一大堆舊玩具,陀螺、圈、打球板、羽毛球。有一個球寫著C。有一個是H。我想要那個C。因為那是代表凱瑟琳,H。可能是代表他的姓希刺克厲夫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