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泉搖頭笑道:“不必了,你不是管著刑部麼?暗裡派些人來也行,莫礙著眼便成。”說著,她搭著嚴實的手鑽進馬車,撩起窗簾見沈南風依舊站在原處,似有心事,遂道:“今日微服之事,你知我知,不可對第三人言。”
沈南風喜道:“是。”這是說不計較張菊節那些無心的胡言亂語了。
馬車在京城轉了半圈也沒找到慕流星落難時住的那家。天色漸晚,明泉無奈,隨便找了家住下。
客棧坐落在鬧市,雖是
嚴實寡言,黃正武本分,明泉微服逛著市集,周圍雖是人流穿息,燈火輝煌,卻覺得與漫步宮中花園無甚區別,因此只走了一會,便回了客棧。
客棧比先前住過的那個好了不少,來往皆是四方的商賈富豪,因此明泉一行並不十分引人注目。
“誰?”黃正武突然低喝一聲,轉身擋在明泉身前。
他們住的是玄字一至七號房,一排樓道到底,並無其他住客。對方似乎是故意的,黃正武在轉角時才感覺到對方突然加重的呼吸聲。
“沒事,是朋友。”明泉撥開他,走到孟子檀面前,“有事?”
孟子檀倚門垂頭不語,二樓外的月光被茂密樹葉遮住,他的輪廓隱在暗處。
明泉越過他,正要推門,手臂突然被拉住。
“我想談談。”孟子檀側過頭,黑白分明的眸子迎著暗淡的光,露出渴求。
黃正武緊張地站在原地,手捏成拳,隨時準備衝過來。
明泉看著他,雖然不知道他看不看得見,卻還是笑了,“好。”
客棧後院有一大塊空地,平時都用來堆積雜物。
明泉和他站在樹蔭下,從別處竟也看不出來。
“是因為張菊節當初的話,我才落選的麼?”孟子檀坐靠樹杆,抬頭望著她。
明泉俯低身子,“當然不是。”
“我的家世……也不差。”孟子檀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壓抑在心裡話堆積成山,出口卻是些不著邊際的。
“你不適合,”她似乎知道他在想什麼,“宮裡的規矩很多。”
孟子檀的眸子漸漸亮起來。
“其實我很羨慕你。”她低頭看著鞋尖,“所以,我不想讓你有一天去羨慕別人。”
孟子檀突然站起來,腰際抽出一把明晃晃的軟劍。
明泉莫名地抬頭看著他。
“看過劍舞麼?”他一個縱身躍到月下,姿如蒼松。他嘴角掀起一絲微笑,真氣灌入劍身,劍直如竹,“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長劍擊空,直指明月。
“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長劍一收,雙腳在半空輕點,衣袂翻飛,竟如真的要乘風而去般。“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劍隨身轉,挑起朵朵劍花,如輕波逐浪,灑下銀光片片,“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驀地拔身而起,躍起數丈,空中一個翻轉,俯身衝下,劍尖在地上輕挑,人如陀螺般速轉幾輪,落在地上收劍而立。
黑髮在空中輕舞,他雙目成凝,看著她一眨不眨,輕聲念出最後一句,“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雨夜
窗外,細雨芭蕉的稀瑣聲不斷。
明泉聞著空氣中微潮的溼氣,瞪大眼睛看著黑漆漆的帳頂。
雨聲漸大,滴答滴答個沒完。
風聲,蕭索。雨聲,蕭索,視線可及的一切都蕭索到了無生氣。
天地之間,彷彿只有自己還是活著的。
“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孟子檀的目光在那剎是那麼明亮,明亮到讓人移不開眼。但他轉身的背影又是那麼堅決,堅決到她發不出挽留之聲。
雙拳一緊,她猛地掀起被子,抓起外衣跑到黃正武房間門口,拼命敲門。
黃正武起得很快,開門的時候手裡還抓著一把劍,“誰……皇上?”
“回宮。”明泉赤腳踩在地板上,烏髮散亂,眸子清亮若晨曦之霜,“朕要馬上回宮!”
馬車在雨中疾馳。黃正武另擇快馬,先一步去開宮門。
黑濛濛的天,被密密麻麻的針雨覆蓋,馬車在雨裡,無處可藏。
明泉將車簾掀起一半。外頭風吹雨斜,打在她的鞋面上,一會就溼了一半。腳趾貼著冰冷溼漉的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