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路?”
“不錯。”史進泰索性一股腦兒全講了出來,“當初範老先生曾勸王爺不要急於用兵,王爺雖未採納,卻也為後人留了條退路。兩妃之爭王爺早有所料,我與王爺決裂,率三萬兵馬回城之舉乃是出自王爺授意。”
史遠想了想,失聲道:“莫非王爺是想讓妹妹與王爺脫離干係,好保住世子的地位?”
“不錯。這三萬兵馬乃是奉陽與高陽王府的最後保命符,我焉敢胡亂揮霍?”
史遠默然。若是如此,那史進泰按兵不動才是有功無過的上策。
半晌後,他才幽幽道:“只怕王爺兵敗,妹妹也……”
高陽王妃當日已經把話說得清楚明白,若高陽王有個萬一,她也絕對不會獨活。
史進泰將信又從頭到尾看了一遍,“可惜王爺只說一戰定輸贏,未下具體指示。”
史遠將信箋接過來,邊看邊道:“王爺向來定若磐石,從未有過如此摸稜兩可的說法。而且此信筆跡微顯凌亂,難道,王爺的心亂了?”
史進泰虎目一睜,雙唇激烈地顫抖,似為腦海中翻江倒海的思緒而震動。
史遠知道他此刻正是天人交戰之際,不敢打擾地默站一旁。
“王爺待我史家恩重如山。如果沒有王爺,也就沒有今日的史進泰!”一旦拿定主意,他反倒平靜下來,“總之此戰,不成功,便成仁。”
史遠熱血沸騰道:“我願作先鋒,為父親,為王爺開疆闢土!”
門外一陣腳步聲傳來。
“老爺,慕先生求見。”
史遠不悅道:“他怎麼老陰魂不散地在我府裡來來去去?”
史進泰朝門外高聲道:“請到花廳等候。”隨即低聲道,“王爺對他都顧忌三分,明知有風險亦決然用之,便知此人的能耐。你到時說話須多加小心,切不可鹵莽,露出馬腳。”
史遠雖然不以為意,卻還是乖乖應聲道:“是。”
到了花廳,只見斐旭提著一個偌大的包袱坐在那裡,悠閒品茗。
史進泰目光掃過包袱時,微微一沉,“慕先生要遠遊?”
斐旭嘆道:“高陽王敗勢已成,我也只好提早為自己打算,各自逃命去了。”
史遠不屑道:“沒想到名揚天下的帝師竟是如此的牆頭小人。”
斐旭介面道:“連忠心耿耿的史將軍都是自掃門前雪的大、人。我這區區小人,也就不如何了了得了吧。”
史遠怒道:“誰說父親是……”
“遠兒!”史進泰喝止道。
斐旭目光在父子之間一轉,大笑道:“看來史將軍已有定策,倒顯得我枉做小人了。”
史進泰見瞞不住,只好道:“我與王爺乃是翁婿,豈有不幫之理。”
“那是那是。”斐旭頻頻點頭道,“我一無戰謀,二無軍功,這個監軍實在當得慚愧。只好在後方為將軍運送輜重,聊表寸心。”
史進泰見史遠又要出言相譏,急忙道:“如此甚好,那遠兒還請慕先生多多照顧了。”
斐旭笑道:“好說好說。”
史遠臉色驟變。
等斐旭前腳一走,他便急道:“父親為什麼不讓我上戰場?”
“你打過仗麼?”史進泰道,“沒打過仗上去湊什麼熱鬧?”
史遠不服道:“就算我沒打過仗,好歹也練了十幾年的武藝,比起一般士兵是綽綽有餘了。”
“出息!”史進泰瞪了他了一眼,“戰場上的局勢難道會因為你的武功而扭轉?”
史遠低叫道:“難道我留在奉陽就有用處了?”
“用處大了。”史進泰冷哼一聲,“我現在還看不出斐旭打的是什麼主意,你姐姐又是婦道人家,擔不起大事。你留在城中,還可牽制斐旭,與她有個照應。”
“那父親為什麼不讓斐旭上戰場?這樣豈非可以將他握在手中?”
“斐旭武功有多高你知道麼?”
史遠驚道:“他會武功?”
“不但會,恐怕還在我之上。”史進泰道,“他若是在軍中搞鬼,將情報洩露給對方,你可知損失會有多大?”
史遠擔憂道:“那萬一他在城裡……”
“所以有兩個人你必須看住,有兩個人你必須拉住。”
“誰?”
“看住任側妃和費五。拉住範拙和陳洪義。”
城門大敞。
三萬鎧甲在日光下熠熠生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