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海退了出來,心裡有著無限的報復的快意,知道事情有希望了!但是他這幾年也長了些閱歷,看得出這件大事,要辦起來也很棘手,雖不比跟當年誅肅順那樣危險,可也千萬大意不得。蔡壽祺那裡最要當心,這交通的形跡一漏了出去,恭王先發制人,要對付一個小小的翰林,不必費多大的勁。那一來功敗垂成,再想找第二個敢出頭的人,也真還不容易。想到這裡,他決定暫時與蔡壽祺停止往來,好在奏摺一“留中”,宮裡是怎麼個意思?對方也可以猜想得到。
從這一刻起,他就象一隻小耗子樣,雙目灼灼地只躲在暗處窺伺。而恭王是做夢也想不到有人要暗算他,依然我行我素,內外大政,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在兩宮太后面前,侃侃而談,毫不遜讓。
“陝西巡撫劉蓉,‘甄別府、廳、州、縣人員,分別勸懲’一折,臣擬了獎懲的單子在這裡,請兩位太后過目。”他把一張橫單,呈上御案,一隻手還伸著,一隻等兩宮太后點一點頭,隨即便要把原單子拿了回來。
因為有前一天晚上的那一番瞭解,慈禧太后便不肯如往日那樣“虛應故事”。很自然地把橫單移到面前,看一看,數一數,陝西的地方官,革職的七名,“勒令休致”的三名,降職的四名,另外佐雜官也有兩名被革了職。
垂簾聽政三年半,她看過不少督撫考核屬官的奏摺,一下子處分得這麼多,卻還罕見,不由得便說了句:“太嚴厲了吧?”
“不嚴厲,”恭王介面答道:“何由整飭吏治?”
“辦得嚴,也還要公平才行。”
“公平不公平,也難說得很。”恭王站在御案旁邊,半仰著臉,很隨便地答道,“豈能盡如人意,但求無愧我心!”
這種態度,慈禧太后平常也是見慣的,但這天特別覺得不順眼,便有意要跟他找麻煩了。
“話不是這麼說,也要看辦事的人,肯不肯細心考究。象這個,”她指著單子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