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不能不這麼說:“撤了!”
慈禧太后點點頭,轉臉向跪了一地的重臣說道:“十三年以來,沒有恭親王就沒有今天,皇帝年輕任性。昨天的那道上諭,我們姊妹倆不知道,恭親王跟載澂的爵位,還是照常。
文祥!“
“臣在。”
“你寫旨來看!”
“是!”文祥磕了個頭,退了出去。
於是恭王磕頭謝了恩,又說:“臣實在惶恐得很!皇上的責備,臣不敢不受。不過‘心所謂危,不敢不言’,如今對日交涉,日本有索賠兵費的打算,如果園工不停,日本使臣必以為我庫藏豐盈,難免獅子大開口,這交涉就難辦了。”
“喔,”慈禧太后問道:“日本使臣到京了沒有?”
“是昨天到的。”
“預備那一天開議?”
“日子還沒有定。”恭王答道:“臣打算在聖母皇太后萬壽之期以前,一定得辦出一個起落來。”
“這意思你只好擱在心裡,讓對方知道了虛實,恐怕會要挾。”
“是!皇太后聖明。臣與文祥盡力去辦,萬一交涉不能順利,臣先請罪。”
“只要盡心盡力去辦,沒有辦不好的。”慈禧太后又說:“三海的工程,預備交給誰去辦?”
“臣請旨先派勘估大臣,核實勘查以後,再請旨辦理。”
“噢!”慈禧太后點點頭,“總要節省才好。皇帝不妨再下一道上諭,申明這一層意思。”
於是皇帝跪下來答一聲:“是!”
等他站起來,文祥已經進殿。諭旨是軍機章京擬的,他雙手捧上皇帝,皇帝看了,轉上慈禧太后,慈安太后便說:
“你念一遍給大家聽吧!”
皇帝答應著念道:“諭內閣:朕奉慈安端裕康慶皇太后、慈禧端佑康頤皇太后懿旨:皇帝昨經降旨,將恭親王革去親王世襲罔替,降為郡王,並載澂革去貝勒郡王銜,在恭親王於召對時,言語失儀,原屬咎有應得,惟念該親王自輔政以來,不無勞績足餘,著加恩賞還親王世襲罔替;載澂貝勒郡王銜,一併賞還。該親王當仰體朝廷訓誡之意,嗣後益加勤慎,宏濟艱難,用副委任。欽此!”
“臣叩謝天恩。”恭王斜著向上磕頭,表示向兩宮皇太后及皇帝謝恩。
“三海工程,盡力節省,兩位皇太后的意思,你們已經聽見了,軍機寫旨來看。”皇帝又轉臉問兩宮太后:“兩位皇太后可是還有話要問?”
“就是這兩句話。”慈禧太后說:“時勢艱難,總要靠上下一心,盡力維持。千萬不要存什麼芥蒂。”
“臣等不敢。”恭王又說:“臣也決無此意。”
由於談到了三海工程,皇帝命御前大臣及翁同龢先行退出,只留下軍機大臣承旨。始終未曾說話的慈安太后,認為應該再降一道諭旨,申明務從簡約,尤其要力戒浮冒,同時問起,前一天諭旨中的“該管大臣”,是不是指內務府大臣而言?
“內務府大臣,當然也是該管。”恭王答道,“不過奉宸苑兼管大臣,應該是專管。”
“那麼,你們看三海工程,到底應該派誰管呢?”慈安太后率直地說了她的顧慮,“可別再鬧得跟修圓明園一樣,教外頭說閒話。”
這是極中就要的顧慮,內務府的慣技就是小題大做,如果名義上由圓明園換為三海,實際上仍舊搞出各樣各目,要花幾百萬銀子,那就大失群臣力爭的本意了,所以恭王這樣建議:“要說工程,自然以內務府主辦,工部襄助為宜。但為力戒浮冒,核實工費起見,似宜簡派王大臣一員,負責監督。”
“這話說得不錯。”慈禧太后說道:“五爺的差使不多,將來就讓他來管吧。”
“是!”
話說到這裡,出現了沉默,慈禧太后倒是有許多話想問,但這一來便似越權干政,所以不便多說。只命李鴻藻傳諭翁同龢,說他講書切實明白,務必格外用心,以期有益聖學,隨即便結束了這一次例外的召見。
這天是八月初一,每月朔望,照例由皇帝侍奉兩宮太后,臨幸漱芳齋傳膳聽戲。皇帝鬧得一天星斗,結果風清月白,什麼事也沒有,自己想想也灰心,所以在漱芳齋一直面無笑容。慈安太后瞭解他的心意,特為叫他坐在身邊,一面聽戲,一面勸了他好些話。皇帝的滿懷抑鬱委屈,總算在慈母的溫煦中,溶化了一大半。
等散了戲回寢宮,只見載澂閃出來請了個安,笑嘻嘻地說:“臣銷假。給皇上請安。”
一見他的面,皇帝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