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下來的頭髮。她沒有想到,李蓮英幹過硝皮的行當,對毛髮的處理有獨到的手法,落下來的頭髮,順手一拈,輕輕一捻,掌中腕底,隨處可藏,只要遮掩得法,自然可以瞞過她的眼睛。
“原來如此!”王先謙聽李NFDD1 講完,不免困惑,“河間府出太監,由來已久,年幼無知,為父兄送進宮去,猶有可說,像他這樣子辱身降志,所為何來呢?”
“人各有志,難說得很。照我看,此人心胸不小,大概是想透了,非此不足以出人頭地。”
“照此說來,將來怙勢弄權之事,在所不免。”
“現在的權勢已經很可觀了。只是他比安德海聰明,形跡不顯而已。”
王先謙心裡在想,要出風頭,動一動李蓮英,倒是個好題目,且擺著再說,先了結眼前這件案子。
“老年兄!”他開始談入正題,“今天有件事,先來請罪。”說著,他取出折稿遞了過去,拱拱手說:“叨在知交,必能諒我苦心。如以為不可,自然從命刪去。”
李NFDD1 不知他說的什麼?默無一言地看完他的稿子,方始明白,是為了這幾句話:“近日翰林院侍講臣張佩綸、御史臣李NFDD1 參奏商人李鍾銘一案,就本事言之,李鍾銘系不安分之市儈,法所必懲;就政體言之,則兩人先後條陳,雖心實無他而逾涉朋比。”
“喔!”李NFDD1 倒很大方,笑笑答道,“老兄知道我‘心實無他’就行了。”
這樣豁達的表示,在王先謙自是喜出望外,連連稱謝以後,興辭回家,重新清繕了一通折底,親自送到寶NFDA1 府中。第二天得到回信,深表嘉許,於是繕折呈遞,要看清流有何反響。
清流自然要反擊。這一次出馬的是貴州籍的李端NFDB0 ,是王先謙的前輩,錚錚有聲的“都老爺”,上折痛斥王先謙鉗制言路,莠言亂政,請求將王先謙立予罷斥。理雖直而措詞不免有盛氣凌人之嫌,因而在寶NFDA1 力爭之下,碰了個釘子,上諭責備他“措詞過當,適開攻訐之漸,所奏殊屬冒昧,著毋庸議。”但結尾亦仍鼓勵言路:“嗣後言事諸臣,仍當遇事直陳,不得自安緘默,亦不得稍存私見,任意妄言,毋負諄諄告誡至意。”
因為上諭是做的持平之論,清流不便再鬧。但王先謙的一奏,出於寶NFDA1的指使,清流卻未能釋然,而寶NFDA1 的智囊是沈桂芬,所以要攻寶NFDA1 ,莫如在沈桂芬身上找題目。不久,有了個好題目:中俄伊犁交涉。
第一部分柳堂死諫第14節崇厚辱國(1 )
同治十年,新疆回亂,俄國乘機由西伯利亞派兵佔領伊犁。總理衙門照會俄國,質問侵入的理由。俄國政府答得很漂亮,說是代為收復伊犁,只要中國政府的號令,一旦能行於伊犁,自然退還。
到了光緒四年,天山南北路都已平安,總理衙門當然要索回伊犁。俄國政府提出兩個條件,中國政府要能夠保護將來國境的安全,同時償還俄國曆年耗於伊犁的政費。這一來,就得辦交涉,檢點第一流的洋務人才,曾紀澤在英國,陳蘭彬在美國,李鳳苞在德國,何如璋在日本,郭嵩燾則交卸未久,不願出山。算來夠資望的只有一個久當三口通商大臣、出使過法國的崇厚。總理衙門十大臣,當家的是沈桂芬,他力保崇厚,上頭自然照準,於是這年年底,崇厚以吏部侍郎奉派出使俄國。
滿洲大臣都熟讀《三國演義》,崇厚知道這樁“討荊州”的差使,非同小可,東吳討荊州不成,搞得兩敗俱傷,不可蹈此覆轍。默察情勢,認為民氣方張,而左爵相又正在西陲立了大功,能將伊犁要了回來,朝廷的體面可以保住,對清議也就有了交代,至於暗底下吃點虧,是無所謂的事。
因此,一到彼得堡,與俄國的“外交部尚書”格爾斯的談判,相當順利,不過半年工夫,俄國就答應歸還伊犁,不過十八條條約,除了第一條“俄願將伊犁交還中國”,以及第十八條規定換約程式以外,其他十六條都是中國要履行的義務,包括賠償兵費五百萬盧布,割讓伊犁以西及以南土地一千數百里,俄商貨物往來天山南北路無須付稅,以及俄商可自嘉峪關通商西安、漢中、漢口等地。
十八條條約全文,由俄國京城打電報回來,恭王一看不像話,覆電不許。但是崇厚以“全權大臣便宜行事”的資格,已經在黑海附近的利伐第亞,跟俄國外交部簽了約。同時啟程回國,留了參贊邵友濂在彼得堡,署理出使大臣。
這件事,崇厚做得荒唐糊塗之極,但一鬧開來,總理衙門從恭王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