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裡頭。不過不必解釋,丁宮保翰林出身,幕府里名士又多,一看就懂,一懂就非殺安德海不可!殺了還要教慈禧太后見情,因為這是替‘西王母’辨誣。”
趙新自然受教,當時就由蔡老夫子動筆,寫了一個稟帖,即時交驛站遞到省城。
安德海卻是懵然不知,拜過龍袍,吃過壽麵,過了他自出孃胎以來最得意的一個生日,然後揚帆南下,當天到了直隸的故城縣。由此往西的一段運河,出名的彎曲,本地人稱為“三彎三望”,十里路走了一天,到達了一個極大的鎮甸,名叫鄭家口,兩岸都是人家,防捻軍的圩子高得跟城牆一樣,也是個水陸衝要的大碼頭。
泊舟吃飯,安德海剛端起酒杯,只見黃石魁走來說道:“二爺,果不其然,到臨清就過不去了。”
過不去是因為運河水淺。咸豐五年,銅瓦廂決口,黃河“神龍掉尾”,由南甩到北,在壽張、東河之間,沖斷了運河,山東境內的運河原靠汶水挹注,自從分成兩截,汶水到不了北運河,而黃河挾泥沙灌入,以致河床日久淤積,只有春夏間水漲時,可通輕舟。最近天旱水涸,從臨清到張秋這一段河道,成了只有尺把水的陰溝了。
“那就起旱吧!”安德海說:“除了‘逛二閘’,我從來就沒有坐過船,還真嫌它氣悶。”
他是輕輕鬆鬆的一句話,黃石魁卻上了心事。這麼多人,這麼多行李,從京裡到通州,陸礎續續忙了兩三天才走完,這時一下子要找二、三十輛大車,著實吃力。
“怎麼啦?”安德海不解地問。
黃石魁不即答話,轉臉看著他的一個同事問:“你看呢?”
這個人小名叫田兒,也是安家的聽差,他是山東人,所以黃石魁向他問計。但田兒也是皺著眉,苦著臉,想了好一會才說:“要能‘抓差’就好了。”
“為什麼不能抓?”安德海立即介面,聲音很大,顯得有些生氣似的,“你們倆就是我的‘前站官’!”
“對!”有個太監李平安說:“你們倆就照二爺的吩咐去辦。”
看樣子不辦不行,同時也怕一時辦不好,安德海會生氣,因而黃石魁出了個主意:“這樣吧,船還是照樣走,咱們到臨清起旱。我跟田兒沿路抓車,抓到了在臨清等。”
“這倒可以。”安德海點點頭。
黃石魁還要說什麼,田兒悄悄拉了他一把,於是兩個人走到船頭上去密密商議,田兒埋怨他說:“你也不弄弄清楚,隨便就答應了下來。這個差使麻煩得很,弄不好會闖大禍!”
黃石魁嚇一大跳,急急問道:“闖什麼禍?”
“你只看這個,”田兒指著圩子說,“就知道這裡的老百姓不好惹。散兵遊勇如果不安分,不是給活埋了,就是砸碎腦袋,扔在河裡。”
黃石魁越發心驚,但也有些不信:“那不是沒有王法了嗎?”
“哼!”田兒冷笑道:“這還算好的,離臨清四十里地的油房鎮,去年一下子就殺了六、七百官兵。”
越說越玄了,黃石魁疑心他有意嚇人,便故意問一句:“那麼,你說應該怎麼辦呢?差使已經攬下來了,也容不得你打退堂鼓!”
田兒愣了好一會,無可奈何地答道:“也只好往前闖了。
不過得找那五個鏢手一起去。“
“這個主意不錯,就算擺樣子也用得著。”黃石魁說了這一句,轉身又回中艙去作商量。
安德海還沒有表示,隨行的有個六十歲的老太監郝長瑞,先就面有難色。黃石魁心裡明白,他們帶著許多珠寶,需要保護,鏢手一走,放不下心。
“你老看,”黃石魁指著岸上的圩寨說,“這一帶家家有火槍,地方最平靜不過。而且掛著‘欽差’的旗子,誰瞎了眼敢到太歲頭上來動土?”
“對!”安德海深以為然,斷然作了決定,“你們把老韓他們帶去好了。”
老韓叫韓寶清,是他們五名鏢手的頭腦。當黃石魁去僱他們保鏢時,他就提出疑問,說既是奉旨出京,沿途自有官兵護送,何用僱人保鏢?黃石魁笑而不答,只拿出一張一千兩的銀票交了過去。每人二百兩銀子的酬勞,算是很優厚的,而且保的是不起眼的“暗鏢”。誰也不會想到,太監會帶上那麼些值錢的細軟,決不會出事,因此,是不是真的奉旨,也就不必去管他了。
由於有這樣的默契,所以黃石魁和田兒冒充“前站官”去抓車,韓寶清也就不以為怪,好在抓車還是“給官價”,麻煩不大。那五名鏢手的主要用處,是對付關卡上的小官兒,如果有人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