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它們看起來不太連續罷了。
接下來,繼續講那天晚上在酒店,我拜讀經書後的體會。
(二)
有一個事實是非常重要的:佛祖不是一個神。他和我們一樣,是歷史中活生生地存在過的人。他是尼泊爾王子。他有父母,有妻妾,有兒子,有親戚朋友,有弟子,有護持他教學的信眾。
他之所以受到大眾的敬仰,是因為,他發現了宇宙人生的四大真相。他一生49年,拋棄榮華富貴的生活,過著和我們普羅大眾一樣簡樸、清貧的生活,每一天都在進行著大眾的教化。教化的內容,就是他看到的四個真相,已經告訴人們,怎樣才能如他一樣,發現親證那四個真相。他的發現,是可以無數次由所有人來加以驗證的。只要人們肯按照他所教示的科學方法來重複他走過的道路,就一定能如他一樣,發現他所發現的事實真相。
這四大真相,就叫做“四聖諦”。
這四大真相,是無始以來就一直存在並運作的,它不是自從佛祖說出來以後才按照那種規律運作的。它與佛祖說了沒有,是不是佛祖說的,根本沒有關係。
只要理解並且在宣說著這四個真相,不管那個教學系統的名稱叫什麼,叫小乘系統也好,叫大乘系統也好,叫這個派那個宗也好,甚至根本都不叫佛教這個名字也好,它都是佛祖的意思,都是正法。
釋迦牟尼晚年就已經看到了,在他活著的時候,一些學生就開始把佛法定義為“老師的具體教學方法”,而不是“所教示的真相”,所以,後來他才會一再地否定自己說過的各種話,乃至於在《解深密經》中,把“因緣”之說也徹底否定了。然後,也才會有對迦葉的“教外別傳”、“不立文字”。
教學方法的共同探討是沒問題的,但互相攻擊否定對方不是正法,就未免辜負佛祖一生辛苦說法的這番心意了。
這都還是其次的,主要是自誤誤人,令自己陷入煩惱,並且斷送他人慧命。
將一生花費在這個上面,未免可惜。
不過,凡夫就是這樣的。兩人以上就有權力之爭。能做到無爭,就已經不是凡夫了。
(三)
與漢傳佛教相比,藏傳佛教的浪漫主義色彩顯然濃厚多了。
它非常重視對於權威、神幻、偶像化、器物化、儀式化、膜拜等工具的應用,而且,歷代祖師也都比漢傳佛教的祖師更重視神通示現。
如果有一個祖師可以空中飛行啊,全身放光啊,死後變成一道白光啊,藏傳佛教系統一定會大肆宣傳,詳細記載,反覆謳歌,熱情膜拜的。當然,與此同時,也總會夾雜在謳歌裡面,順帶提醒一下大家,不要執著這個。
但很多人因為凡夫總是喜歡亂神怪力的東西,可能就只看到了放光動地的各種神通,而沒有注意到這個如影隨形的提醒:不要執著。
而在漢傳佛教的整體風格上來看,歷代祖師空中飛行的記錄不是很多。無論是般若宗、三論宗、還是唯識宗,對於這種東西,都不大屑於記載。
“末技”罷了,一笑而已。
對於真正得了那個“大神通”的人,真正見到了“空性”的人來說,變成白光,放射五彩光芒,空中飛行,點鐵成金,凌波虛步,在畫上的奶牛身上擠出牛奶,這些算得了什麼呢?見到了空性,豈止可以玩這些遊戲啊,簡直是想怎樣就怎樣。
《西遊記》裡面有個孫悟空。他代表悟到了空性以後,就可以神通廣大,簡直是想怎樣就怎樣,神鬼難擋,上天入地,無所不能。
形成這種差異的原因,是藏傳佛教的教育物件和漢傳佛教的教育物件不大一樣。
藏傳佛教主要面對的,是文化普及程度相對較低,從薩滿教和巫術、女魔的傳統世界裡過來的藏民,而漢傳佛教進入漢地之後,主要要教化的物件是:受過良好系統教育,擁有深厚儒道功底的高度文明程度下的大批知識階層。
藏傳和漢傳的不同特色,正是一顆種子落入不同的民族文化土壤之後,各自找到的富有創意的發芽方式。正是佛法教育具有旺盛生命力的證明。
很難想象,如果蓮花生大士不一路仰仗示現神通,挫敗薩滿教,開啟傳法局面的話,西藏的佛教會發展到今天的程度。
也同樣很難想象,如果一個僧人在漢地那樣頻繁而誇張地示現神通,會贏得儒生中最精英階層的廣泛擁戴,並獲得政府支援。
如果蓮花生大士在柏克萊大學的走廊裡這樣飛行,引起的反應恐怕也不會是眾人紛紛伏地膜拜吧,恐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