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業,我們邊看著電視邊用晚餐。我整晚整晚地閒看電視,和外祖父爭搶電視節目,一起品嚐他在超市發現的最新零食。十點鐘,我回到我的房間(那時約翰尼·卡森的節目開始了,而這是沒有討價還價餘地的),伴著收音機裡排名前四十的歌曲,我進入了夢鄉。
棲息在美國消費文化那溫柔寬大的懷抱裡,我感到很安全,彷彿進入了一段長長的冬眠期。如果不是有一天圖在信箱裡發現了那封電報,真不知道我會在那兒躲多久。
“你爸爸要來看你了,”她說,“下個月。你媽媽到這兒的兩週之後。他們兩個都會在這裡過新年。”
她小心翼翼地疊起那張紙,把它塞入廚房的一個抽屜裡。她和外祖父都沉默了,那種沉默就像我想象中的當人們聽到醫生說,他們得了一種非常嚴重的但還能治癒的疾病時的反應。有好一會兒,沉默充滿了整個房間,我們都站著不動,想著事情。
“好了,”圖最終說,“我想我們最好為他找一個住的地方。”
外祖父摘掉眼鏡,揉揉眼睛。
“將是一個難捱的聖誕節。”
吃過了午飯後,我對一群男孩說我的父親是個王子。txt電子書分享平臺
我父親的夢想:奧巴馬回憶錄 第三章(7)
“我的祖父,嗯,他是個酋長。就像部落中的國王,你們知道吧……像那些印第安人一樣。所以我的父親是個王子。在我祖父死後他會繼承一切成為國王。”
在我們把盤子裡的東西扔進垃圾桶的時候,我的一個朋友問道:“在那以後呢?我是說,你會回去,成為一個王子嗎?”
“呃……如果我想的話,我可以。這可有點複雜,嗯,因為部落裡有很多的勇士。像奧巴馬……意思是‘燃燒著的矛’,我們部落的人都想成為酋長,所以我父親得在我能回去之前先解決這些爭鬥。”
隨著那些話從我口中滔滔不絕地說出,我感覺到那些男孩對我的態度在改變,變得更好奇、更親近了。我們相互嬉鬧著回教室的時候,我自己有一半真的開始相信這個故事了。但是另一半自己卻清楚地知道我正在說謊,那不過是根據從我母親那裡零零散散聽到的資訊而編造出來的故事。我父親出現一個星期後,我覺得我更喜歡他那遙遠的形象,一個我可以在想象中任意改變的形象——或者也可以在方便的時候忽略掉。如果我父親沒有讓我失望的話,那麼他就仍然是不被瞭解的,可隨意發揮的,也是一種模糊的震懾。
那些天,隨著他到來日期的臨近,我母親察覺到我日益憂慮起來——我想她自己的內心也是這樣的吧——於是,在她努力佈置我們為他轉租的公寓的閒暇時間,她試著讓我相信,重逢將會很順利。她告訴我,在我們住在印尼的那段時間,她仍和他保持著聯絡,所以他知道有關我的一切事情。同她一樣,我父親也已經再婚了,現在我在肯亞已經有了五個弟弟和一個妹妹。他遭遇了可怕的車禍,這次旅行他也是為了在長期住院之後恢復一下身體。
“你們兩個會成為好朋友的。”她肯定地說。
除了說了父親的新訊息,她還開始給我講述大量肯亞和那個國家的歷史——這些大多來自一本關於肯亞的第一位總統喬莫·肯雅塔的書,我也是從那本書裡竊用了“燃燒著的矛”的名字。但是我母親對我講的任何事情都無法減少我的懷疑,她講了什麼我已經記不清楚了。但有一次她的話引起了我的興趣,她告訴我,我父親的部落,盧奧,是一個尼羅河流域的民族,從他們的故土沿著世界上最長河流的河岸遷徒,遷入了肯亞。這似乎帶來了希望;外祖父仍然留著他的一幅畫作,那是一幅複製品,畫上消瘦的青銅色面板的埃及人站在雪白戰馬拉著的金色戰車上。我似乎看到了古埃及,那個我曾在書上讀到過的偉大國度,那裡的金字塔和法老王,納芙蒂蒂和克婁巴特拉。
一個星期六,我來到了公寓附近的公共圖書館,那裡的一個大嗓門的老圖書館管理員被我認真的態度打動了,他幫助我找到了一本關於東非的書。只是上面沒有提及金字塔。事實上,只有一段短短的文字提到了盧奧。書上說,尼洛特人,是在蘇丹境內居住在白尼羅河畔眾多遊牧民族的統稱。他們的領地在埃及王朝以南很遠的地方。盧奧部落養牛,居住在土屋裡,以穀物和洋芋以及一些叫做粟的東西為食。他們的傳統裝束是在胯上系一條皮帶。我把書攤開放在桌上,甚至沒有對那個管理員說聲“謝謝”,就走出了圖書館。
我父親的夢想:奧巴馬回憶錄 第三章(8)
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