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我們此時才剛接觸到。
一。從遠郊到北大:腳踏車的年代(8)
教我們口語的美國老師中文名字叫赫本安,為了幫我提高語言技巧,送給了我一本美國民歌集。我自學了吉他伴奏,開始跟著“西蒙和葛芬柯”、“彼得”、“保羅”、“瑪麗”等歐美樂隊的演唱錄音學習英文歌。當我接觸到甲殼蟲樂隊演唱的歌曲時,覺得他們的用聲方法十分特別。我還記得,第一次聽到愛情歌曲是在1978年我二哥周勇剛進新華社工作不久。有一天,二哥邀我到他宿舍去聽一個叫“鄧麗君”的人唱的歌。以前我聽到的幾乎全是革命歌曲或樣板戲,心想,中文歌能有什麼好聽的呢。二哥把一臺笨重的開盤式錄音機搬到他的宿舍。剛一開始放,鄧麗君唱的《香港之夜》就完全令我陶醉了。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這以前,我還從沒有聽到過用中文演唱得如此動人的愛情歌曲!
第一次見到磚形的盒式錄音機時,我不懂得這種錄音機如何使用。因為原先只見過那種笨重的開盤式錄音機。記得有一回,一位大學同學說起“立體聲”,我對這種東西是什麼毫無概念,直到他讓我試了一下他的隨身聽。那是我聽過的最美妙的聲音。
當時,我只有一輛腳踏車。那時候,擁有私家車是件無法想象的事。我上大學期間,雪鐵龍被引進到中國。我於是開始夢想,有一天自己也能擁有一輛汽車。當國內重新開始引進西裝時,我曾興奮地對一個朋友說:“哇,能想象得出,將來有一天我們大家都穿上西裝嗎?”在我看來,這樣奇妙的景觀簡直不太可能在真實生活中出現,就好像說將來有一天,我們大家都會乘坐飛碟上下班一樣。我曾在紙上信手塗鴉,畫了些小人兒,個個都身著西裝。我覺得,能在當時的中國長大,真是遇上了好時候。因為男士穿上西裝在我看來,真的很帥。那些年裡,讓人感覺最賞心悅目的變化也許就是女士們已經不再穿那種色調單一、樣式古板的衣服了。她們已經開始燙髮、穿高跟鞋。
有一次,我和一個朋友經過東長安街上的北京飯店。這座飯店始建於20世紀初。新中國成立後很長一段時間,這裡曾是舉行國宴的地方,許多來訪的外國領導人,包括胡志明、赫魯曉夫和尼克松等人都曾在這裡下榻。1974年飯店擴建以後,將近八十米高的飯店主樓一直到上世紀80年代初期,仍舊是北京城裡最高的建築。它是我們那時候看到過的最宏大、最豪華的飯店。飯店大門是自動的。當時,我還是第一次見到。
那時的北京飯店一般只允許官員、外國人和與外國人有關的中方人員進入。看著那些進進出出的人,我心裡想,早晚有一天,我也會自由出入這座飯店,我將擁有這樣做的權利。我不明白,為什麼外國人能夠出入豪華飯店,而像我這樣的中國人就要被擋在門外。我知道,當時能出入這裡的中國人只是少數成功人士。無論是政府官員、商人還是頂級翻譯,能進入這裡是他們作為成功者的一個標誌。我明白,這也是我今後需要努力的方向。
我一方面用心感受著新奇、愉快的大學生活,另一方面,也在努力提高自己的英語能力。為了擴大詞彙量,我經常會把國外雜誌上的文章翻譯成中文。記得有一次,在《時代》雜誌上讀到一篇關於“布魯斯兄弟”樂隊成員約翰·貝魯西之死的文章,我當時不但不熟悉“布魯斯兄弟”是些什麼人,更不能理解“藥物服用過量”這個概念。這些文章涉及到的許多內容和背景同我的成長環境與人生經歷迥然不同,因此,閱讀時常常會有一種震撼與錯愕的感覺。。 最好的txt下載網
一。從遠郊到北大:腳踏車的年代(9)
父母每月給我30元生活費。大學第一年,有一次我買了一條當時很流行的牛仔喇叭褲。大哥知道後,不讓我穿著它去他們學校看他。父母甚至要我把褲子扔掉,我當然不同意。最後,大家只好達成了一個折衷的方案:我只在北大校園內穿這種時尚前衛的褲子。這個插曲從一個側面反映出,那個年代新舊價值觀之間的摩擦與衝突。母親經常教育我,在學業上和人生追求上可以出類拔萃,而在日常生活中要儘量和大家夥兒一樣,不要讓自己太不合群兒。我那會兒比較喜歡前衛一些的衣服。我還買過一件有墊肩的條絨夾克衫,讓母親大跌眼鏡。倒不是因為價格貴。其實,她總是寧願買貴一點兒、質量好一點兒的衣服,只要服裝樣式不是古怪的那種。在我成長的過程中,父母總是鼓勵我為人處世要低調。上大學以後,我覺得,一個人其實可以有自己的個性。
剛上大學的時候,我只是一個來自偏遠郊區的鄉下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