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團長坐飛機到北京,參加了八一招待會。以後幾次見到楊尚昆副主席。他還給我們敬酒,說:前線回來的英雄們,你們的功績將載入我軍史冊,祝你們在部隊建設中繼續成長再立新功!聽說我是不久前參加“李海欣高地”戰鬥的,楊副主席還專門向我舉杯:為“李海欣高地”的英雄們,乾杯!
楊副主席還找我們座談,問我們的戰鬥情況,對部隊建設的意見,家裡有什麼困難。大家說的都是戰鬥情況,我也就不好說別的。其實我們家鄉情況特殊,是夾皮溝,一直沒富起來……
“排長,再打不成撲克了!”
………唐本讓(指導員)
我很想給我的通訊員雷少華寫個墓誌銘,立在小雷家鄉的村頭。
打仗前,我是6連排長。上級給我派了個通訊員,就是雷少華。他個子不大,黑瘦,一身的豬潲氣味,樣子有點憨乎乎的。
我對連裡說,不幹。連裡說,他養豬可表現好呢,這回堅決要求上前線,寫了四次申請。我說,養豬得行,打仗就難說了。小雷表現好,下雪天下池打水浮萍,70頭豬個個圓肥,我也知道,可他一天沒訓練過呀。
向前線開進時,有天晚上我們的車子差點掉進深溝去,一個車後輪已懸到崖邊下。小雷說,排長,我們不會死,還有後福哩。我沒好氣地:迷信!
我們在總攻前一晚上開進去,爬上一座陡坡時,誰都動不了啦。我把揹包放下墊坐。揹包軲轆轆滾下了崖腳,我也懶得去揀。大家都笑。我心想,死不了再回來揀吧。到天亮時,眼看總攻快開始了,雷少華才從後面一顛一顛跑來,在他的揹包上再加著我的揹包。我心裡說不出的感激,摟住他,用毛巾揩著他一臉的黑汗。
進攻八里河東山,團裡叫我們排擔任佯攻。團長說:唐本讓,你要作好準備,我們給你們準備了足夠的擔架,但你要儘量減少傷亡……
小雷問我:排長,啥叫佯攻?我說:佯攻就是打次要方向,迷惑敵人,把它的火力吸引過來,保證主攻方向的突擊性。也就是說,準備丟了我們這個排,去送死!你怕嗎?他挺高興的樣子:排長,我不怕,要死我替你先死!
那一仗,我們排都換成了曳光彈,槍一響,敵人炮彈就按過來了。雷少華幾次把我按倒,用身體保護我。因為我帶著報話耳機,只注意和上頭聯絡了。有一塊彈片穿過我們兩人膝間插到地下,要不是小雷及時把我抱住滾出兩米外,我們都完了。
那次我們完成了佯攻任務,全排只傷2亡2,我和雷都安全無恙。戰後,本要給雷少華立功,但他堅決把功讓給了一位烈士。
防禦期間,我排守衛東山主峰。到攻佔下主峰的兩個月後,我連已在這裡加固了原有工事,大多數掩蔽部都是由3層大圓木,5、6層麻袋與虛土構成,外接塹壕、交通壕和各種射擊工事。雖然我們很造孽,胳肢、胯襠都爛了,全身都是膿泡瘡、蝨子起溜溜,但我們情緒很高、很樂觀。打撲克的勁頭很旺盛。
雷少華和我打對家,我們有暗號。比如喊一聲打,對方看你握牌的食指在哪個角上,便知道出什麼牌,所以我們是絕對冠軍,所向無敵。輸家罰戴鋼盔,最多有戴上七八頂的,壓得腰都直不起來,邊打邊笑,笑掉了鋼盔又得加罰一頂。
1984年7月11日晚,我們撲克戰正打得熱鬧時,前沿觀察哨一班長打電話來:排長,下面有動靜!我說,你好好觀察。過一會兒,他又報告:排長,真有動靜呢!“激戰”方酣的人罵起來了:“大驚小怪的!”我說:“放下吧,我去前面看看。”雷少華是個撲克迷,又是他蠻有信心取得又一個“摳底”戰果的時刻,連忙喊:“把牌撲倒,哪個動是狗雞巴,打完仗再接著幹!”
我到前面一看,果然陣地前有異常聲響。雷少華也說,還真有情況哩,我早就等得不耐煩了。
不久,老山方向傳來很激烈的槍炮聲。到凌晨,連長楊彩忠也來了,望遠鏡透過霧障,看得見黑糊糊的人影。七點過,敵人分三路上來了。
我當時很有信心,因為敵人進攻的路線正是我們早預料到的,協同計劃也早訂好了。
60米、50米、40米,敵人漸漸來近了。雷少華有點發抖。排長,這麼多呀!我說“你怕啦!”他說“哪個狗日的怕!”
到敵人距我15米時,我一聲喊“打”整個陣地槍炮聲大作,子彈就像狂風向敵群捲了過去。雷少華就像個孩子過年放鞭炮似的高興,排長,我又幹掉一個,你看呀,看呀!這兩個月來,小雷練射擊和打撲克一樣的起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