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部分(2 / 4)

成熟,我們叫榆錢,嫩時能吃,煮稀飯有木質的清香。但只在飢謹年成,平常沒有人採。樹葉初生時新嫩鮮綠,橢圓形,雙雙對對的互生,比女人鞋頭繡的花葉還小的可愛。書上亦說可吃,想來也在荒年。母親說六零年榆皮救活了很多人,在鍋裡焙焦了,舂碎做糊吃,遍地的榆樹都剝光了,看著叫人絕望。“哀民生之多艱”,這種吉祥的有恩與人的樹,我們多用於農具,車輛,各各都與糧食靠近。犁弓的大部分材料都是榆樹,要有恰當的弧度,然後用火烤了不停地育,過夏天定了形才能修正裝上,雪白的,刷上桐油暗下去,紋理清晰,釘上新打的黑鐵森森的配件,莊嚴而古樸。秋陽裡,在廣袤的田野上,右手扶著嶄新的榆木犁梢,左手揚著鞭杆,跟在健壯的水牛後面,看它青黑光澤的皮毛在陽光下發散著生命的康健,來回擺動的尾巴上都是人間煙火的無盡,嘴裡的使牛號子在長空下混茫無極,天地間滿滿的都是它的回聲,真是悠悠萬古的風景,雖不著一字,但上古的地心都有震動:“倬彼甫田,歲取十千。我取其陳,食我農人。”從這樣浩蕩的山河裡開出來的,是強盛的日月風華漢人家。 電子書 分享網站

銀杏

銀 杏

兩億五千萬年的天翻地覆,多少感慨?跨過第四紀冰川,天庭的後花園一片蕭瑟,滅絕,滅絕,還是滅絕!歐洲、北美、亞洲的絕大部分地區,這些後來劃分的地域內沒有一株植物,天地間最後一片綠葉落在太陽昇起的地方,世人稱之為中國。

如今的銀杏受廣泛栽培,這遠古的“活化石”即便處於日本廣島的原子彈爆炸中心,也依然能在萬物俱滅中風度翩翩地展開綠色的扇面,漫長的“地質時期”鑄就了他天地不可移的物種穩定性,玉樹臨風笑對日月,慕煞滾滾人世裡的好兒好女,來來往往,仰而望之。多少關於他的傳說,多少關於他的愛情,多少層神秘的面紗亦真亦幻,四十米株高頂天立地,三千五百年高齡依然枝繁葉茂氣宇軒昂,此非南山可比,一抹背景而已。

劉秀的馬鞭蔚然成林,將軍馬蹄失陷處長出參天大樹,仙人丟下的子粒遍地生長,情到深處的小兒女一個叫白果,一個叫銀杏,白果氣度非凡,銀杏沉魚落雁,彼此的堅貞山河望其向背,合而為一,雌雄異株的一對戀人相依相伴億萬年,連朝語不息。

中華銀杏的強大並不僅僅因為他株高壽長,而是來自於他對鴻蒙天地的了悟,無體無方,觀之不盡。流暢的波線葉緣與輻射的葉脈都是美學上的優美線條,巧奪天工的組合匯聚了巨大的空間能量,散發著久遠的大氣,把所有葉色都壓倒了,其高曠雄勁非人間可以想象,連落也落得壯闊響亮,一葉知秋的悲涼與他無關,鮮明的黃色無法複製,沒有哪種植物的葉片可以這樣華麗地告別,萬千風光漫卷秋色,即便烏桕紅楓的俏麗也只停在枝上,飄零便黯然無語。銀杏是飄也飄得浩浩蕩蕩,落也落得輝輝煌煌,滿地黃葉朗朗乾坤,連人連這個季節都開豁了陽光世界的胸懷,看得見《易經》裡的“天下文明”,難怪“逢廟必栽銀杏樹”,不獨是嶗山。此木非彼木,自身就是一尊佛,摺扇一般精美的葉片似頁頁經書散落人間都是愛,扇動絕世文心,坐在淨居寺銀杏樹下讀書的蘇東坡看著一樹累累果實,才思飄逸:“四壁峰山,滿目清秀如畫;一樹擎天,圈圈點點文章。”也只有東坡之才當此嘉木,葉沛果豐都是他的天地文章。今天這棵銀杏已高達二十餘米,走過樹下,仰望的是參天大才,拾起的是千古詩篇。

《詩經•鄭風•齲з狻費艄獠永茫�

齲з餿'兮,風其吹女。叔兮伯兮!倡予和女!

齲з餿'兮,風其漂女。叔兮伯兮!倡予要女!

落葉能這般明朗高曠只有秋天的銀杏,一群天真爛漫的少男少女走在樹下,滿地黃葉的新妍,長空無雲,秋光瀲灩,美如銀杏的女孩能歌善舞,在飄飄落葉中歡快地邀請俊如白果的男孩:

黃葉啊黃葉,風吹動你。小弟弟呀大哥哥!我唱你們隨和!

黃葉啊黃葉,風飄起你。小弟弟呀大哥哥,我唱你們附和!

這真真是金色的風光,金色的季節,金色的落葉,金色的年華,金色的清潔。此時,天地、樹木、落葉、人聲鳥語、秋風秋陽都還給了本真,一刻刻都是永遠。浩浩陰陽從《詩經》裡漏進今天的人世,圈圈點點都在銀杏樹上。 電子書 分享網站

稻花香裡說豐年

稻花香裡說豐年

“稻花香裡說豐年,聽取蛙聲一片”,辛棄疾的詩能叫人立時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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