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軟癱在地上,殷紅的血慢 慢地浸進泥土。蔣軍開始進攻。
耀武揚威的坦克“轟轟”地震顫。 疊成梯形計程車兵猥集在坦克後面,一步一趨地朝前拱。鋼鐵在流動。似
不可抗拒的龐然大物。履帶下的一切都被碾得變了形。 於彈飛過去,打在坦克身上,火花迸飛,一陣“滋滋”亂響。坦克毫不
理會,照舊一往無前。 手榴彈飛過去,像一群翻著跟頭的黑鴿子,騰起一團團煙霧。坦克輕鬆
地甩甩腦殼,沒事一樣。
武器是戰爭的重要因素。 拿破崙不否認。 希特勒不否認。 斯大林和毛澤東也不否認。
倘若將歷史的時針撥回幾圈,當著名的西方記者斯特朗在延安棗園發出 “中國共產黨最需要的是小米、步槍和鹽??”的感嘆時,美國墨西哥州的 荒漠上,正聚集起一支以 20 億美元做後盾的向核高地衝擊的勁旅。
不管人們是否承認原子彈的出現對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起了促進作用,
廣島、長崎的殘酷事實,卻使人們充分認識了武器的威力——這凝聚著人類 智慧、又能使人類毀滅的魔鬼。
眼瞅著開在最前面的坦克已抵近戰壕,趁坦克跨越壕塹履帶鬆弛的瞬 間,戰士王海眼疾手快,將一捆 10 多斤重的炸藥,塞進了坦克履帶裡。
“轟”的一聲,神氣十足的烏龜殼被炸癱了。
王海攀上炮塔,開啟倉蓋,扒拉丁一下那顆低垂在胸前的腦袋,只見耳 道里溢位一股血。敵人被震死了。
後面的坦克見此情景,都不約而同地調轉方向。步兵也無心戀戰,爭先
恐後地擠到坦克前頭,尋求坦克的庇護。 機槍手劉志豪看時機到了,索性把重機槍從掩體裡扛出來,架在戰壕上,
潑瀉的子彈如風掃殘雲。往槍膛裡送子彈的小鬼興奮地低聲數著數,數了一
會兒,竟數不清了,陣地前佈滿了零亂不堪的草黃的色塊。
武器是戰爭的重要因素,但不是決定的因素。決定的因素是人不是物。 毛澤東把這顛撲不破的真理闡述得更加完整,更加精闢。就在廣島遭受 襲擊的第二天,重慶的一家報紙對此作出評價,認為這是“一次戰爭藝術的
革命”。 毛澤東不同意這個觀點。
幾天後,在延安窯洞前的石桌旁,他對來自內布拉斯加的記者安娜·路 易斯·斯特朗發表了那番震驚世界的談話,“原子彈是美國反動派用來嚇人 的一隻紙老虎,看樣子可怕,實際上並不可怕。”9 年後,在中南海游泳池 邊,毛澤東又重新把這番話講給了來自克里姆林宮的赫魯曉夫,使這位身材 矮胖的俄國人驚得目瞪口呆。在赫魯曉夫事後撰寫的書中曾這樣回憶:
“我試圖向他解釋,一兩枚導彈就能使中國所有的部隊化為灰土。毛澤 東只是微微一笑。那笑裡藏著只有中國人才有的自信。”
“轟!”
乘勝追擊的戰士剛剛返回陣地,敵人的炮彈攆著腳跟又砸過來。比上一 次時間更長、更猛烈。
半邊天宇都變成了燒紅的爐膛。 “敵人搞什麼把戲,兩次進攻問隔還不到半小時。”鄭維山望著硝煙塗
抹的天空,自言自語。 “打鋼鐵唄,還不是仗著他的美國大鼻子。”胡耀邦在一旁搭話。 “徐水方面情況怎麼樣?”鄭維山問副司令員兼參謀長文年生。文年生
正舉著望遠鏡觀察陣地。他也是縱隊幹部調整時到的 3 縱。他為人忠厚,沉 穩緘言,知識才華含而不露。但有一點與眾不同,三伏天,人們躲在樹蔭底 下,扇著蒲扇還嫌熱,他卻躺在被陽光曬得滾燙的屋頂上,任憑太陽蒸烤; 到了“臘七臘八,凍掉下巴”的日子。人們都恨不得把炭火揣在懷裡,他卻 迎著寒風在井臺上衝涼水澡,連幫他提水的小鬼都凍得渾身打哆嗦,他卻沒 事一樣。聽到鄧維山的問話,他放下望遠鏡:“剛才接到野司電報,2 縱仍 在攻城。”
“敵人肯定是打紅眼了,急於突破這道防線,和徐水的守敵會合。部隊 還撐得住勁吧?”
“第一梯隊傷亡不小,第二梯隊還沒展開。”
“告訴部隊,把正面兵力撤下來一些,加強兩翼,敵人衝鋒時,兩翼部 隊多搞點陣前反擊。既要注意儲存陣地,又要力求殺傷敵人。”
戰火彷彿把時間拉長了。 每一分鐘都傾瀉著鋼鐵,每一分鐘都流淌著鮮血,每一分鐘都充滿著生
存與死亡、勝利與失敗的角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