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唱著歌回去的。我對我媽說:“他給我檢查過了,說這已經好了,又給我配了七天藥。”
我的頭也不疼了,當天夜裡我趁著月光到東方曠野裡找前天誰點篝火的痕跡,我說這麼好的月色誰若是睡覺真是太浪費了。
第二天我起得很早圍著村子跑操,那時太陽還沒有出來,我跑操回來時碰見奶奶,奶奶說:“我說大清早誰在東邊路上跑這麼快乾啥?你好透了吧?”
“好透了,”我說,“在城裡人家都是清早起來跑步鍛鍊身體。”
奶說:“農村人的身子天天都在鍛鍊。”
我時候啟明星才剛剛出來。
我到堂兄家,他們也才起來,嫂子問我:“放假了?”
“放一輩子。”我說。
我到二叔家,二叔正在壓井旁邊壓水,二嬸問我:“考得咋樣兒?”
“考的沒有想的好,”我說,“我想就沒有想得太好,早知道當初想好點了。”
二嬸笑了說:“成績不是靠考的,而是靠想的。”
“兩方面原因都有,有時也可以這麼說。”
這時二叔壓滿一桶水掂進屋裡,二嬸便開始做飯,二叔燒火,二嬸說:“今個兒在俺家吃飯。”
“我走哩,”說著我便走了,“我只是轉轉兒。”
我又往南到三叔家,三嬸剛做好飯,我問:“三叔呢?”
“上山了。”
“走恁早。”我說。
“他是工頭兒,他得首先去。”
我說:“即使工頭兒晚些走也行啊,他騎摩托總比別人騎洋車子快些。”
三嬸一邊掀鍋蓋一邊說:“誰知道他咋恁積極,你病好了吧?”
“你看我這不好透了。”我說,這時屋裡有種饃香。
三嬸拿出一個蒸饃遞向我說:“來,你先吃一個。”
“我要回家了,”我說,“俺家也做好飯了。”
我跑步到家裡,媽也做好了飯,說:“我正等著喊你哪。”
我才發現我還沒有洗手洗臉,我一邊洗臉一邊對媽說:“病好了,就是得勁,剛才我又挨家串一圈。”
吃過飯後,我到爺爺菜園子裡幫爺爺弄菜,爺爺種菜種了半輩子,每到逢集就挑著挑子到集市上去賣,下午賣菜回來就澆水,鋤草,重新整理地等。這些活都是他與奶奶不緊不慢地幹著,我們幾家便可常年吃到免費菜。
爺爺說我不會弄,說我還不如到當街裡去看來撲克牌的,我就在當街裡看來牌的看了一上午,當我離開時,牌場還沒散。
下午我在家裡看了一會兒司湯達的《紅與黑》,感覺於連這小子真帥。桂成給我打電話,我說已經好透了,他說那就不來看我了,我說好的,過兩天我去找你。
第三天我到村裡下象棋,開始上場的是幾個同齡人,我費了好大的勁終於贏了,後來跟我對戰的是前輩,先前的幾個同齡人就跟我站到一起攻打對方,可對方竟是半壁江山不動把我吃了,我突然想到出外求學還不如呆在村裡學象棋呢!
又過了一天的夜裡,我還是趴在樓欄杆上往遠處看,南方天際處許多火蛇像閃電般到處滾動,空氣中有種憋人的氣息,小火車的燈像掃帚一樣撕破夜幕向前。
我回到屋裡不久便睡著了。
夜空中有像薄團般大小的亮斑,我踩著這些亮斑一個勁地往前跑,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就這樣踩著亮點往前跑,亮點並不是標準直線形地向前延伸,有些不規則的扭曲。我忽然遇見了兩個小學同學,他們在另一些斑點上跑,不同的是他們的斑點圍成了個扁圓形,籃球場那麼大,他們還同情地看著我,人沒來得及問一句話,就這樣向前跑去了。我再也沒有遇見一個人,我跑得頭昏腦脹,我不知道該如何停下來,我還不知道我是否永遠地跑下去。
我驀地從床上坐起來,好可怕!我才知道最可怕的夢不是遇見恐怖的場面,而是簡單的線條給人帶來無法承受的壓抑感,我出了一身汗,我沒有拉開燈,我還在擔心夢境會變成現實。這時我才聽見外面嘩嘩的雨聲,我拉亮燈泡,看錶是凌晨三點十八分,外面正下著大雨,透來一陣泥土味。
“這場雨是不會停了。”我對著牆壁說。
身上的汗慢慢幹了,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我把燈泡反覆拉亮好幾次,我在床上折騰了兩個小時,後來我越來越擔心,我跪在床上對著教堂的方向說:“主啊,你讓我入睡吧!給我力量,度過明天。”
我猛地倒在床上,閉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