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麼後果,也一定給你做到,就是能夠實踐自己諾言的人只能勉強算作第三等計程車。可是,“言必信,行必果”這六個字,今天有幾個人能做到啊?
子貢可能也覺得這三個標準太高了,於是又追問了一句說,“今之從政者何如”?現在這些當政的人怎麼樣?他們算得上“士”嗎?
結果他的老師說:“噫!斗筲之人,何足算也?”這些器識狹小的人算得上什麼?也就是說,他們離這樣一個士的標準還太遠太遠。
其實,“士”的這三個標準,是孔子對一個成熟的、能夠在社會職業崗位上有所擔承的人的質量描述。
士的最高標準是“不辱君命”,這很自然會讓我們想起戰國時候趙國的藺相如。大家看《史記·廉頗藺相如列傳》,會注意到“完璧歸趙”這個故事。
當年趙王得到價值連城的和氏璧,秦王想設法奪過來。於是他派使者告訴趙王說,我願意用十五座城池來換這塊璧。趙王知道秦是虎狼之國,這塊璧一旦拿到秦國就沒有辦法再拿回來。藺相如說,如果我們不去的話是自己理虧,我帶著這塊璧去,如果不能換回城池,我豁出命來也不會讓它落在秦王之手,有我在就有這塊璧在。
等藺相如帶著和氏璧來到秦國,秦王就隨隨便便在偏殿相見,並讓大臣、美人嘻嘻哈哈地傳看這無價之寶。藺相如一看就明白了,這塊玉在這裡不受尊敬,就像趙國不受尊敬一樣,要拿回來是很難的事情。於是他就跟秦王說,大王,這塊美玉是有瑕疵的,你給我,我指給你看。等秦王把這塊璧還到他手裡,藺相如退後幾步靠在柱子上,怒髮上衝冠,持璧而立,跟秦王說,你在這樣一個地方迎接這塊玉,是對寶玉、也是對趙國的不尊重。你知道我們來之前,焚香頂禮,齋戒十五天,以示對秦國的尊重。我奉玉而來,而你隨便把這塊玉傳與大臣、美人,這樣一個懈慢的態度就讓我知道,你們不是真正想要用城池來換和氏璧的。如果你真要這塊玉,你也要像我們一樣齋戒焚香十五天,而且你要先把城池劃給我們,我才能夠再把這塊玉給你。不然的話,我的頭和這塊玉現在就同時撞碎在你金殿的大柱上。秦王害怕了,趕緊答應了他的要求。
藺相如知道秦王不會履行諾言,所以連夜讓家人帶著這塊美玉逃回了趙國。他自己則留下來,最後跟秦王做一個交待。他對秦王說,我知道你沒有真正給我們城池之心,現在完璧已經歸趙了。
這樣的例子在中國古代典籍中並不缺乏。在一個突變的情形下,一個人怎麼樣能夠有所擔當,其實是一個成熟的人在職業角色中所要受到的一種考評。人怎麼樣可以變得無畏,可以變得淡定而不倉惶?這需要在心中找到一個符號的寄託。這個寄託不見得是大家共同認可的一個宏大理想,也不見得是一種權勢,金錢之類的東西。可以說,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達·芬奇密碼”,每一個人的生命鏈條中一定有他自己最在乎的東西,但凡找到這樣一個寄託,就會給你這一生找到一個依憑,會找到自己的一個內心根據地。
在《論語》中,一切高遠的理想,都建立在樸素的起點上。我們要相信思想的力量是這個世界上最巨大的力量之一。中國知識分子所要的並不是一種物質生活的奢侈,但他們一定要心靈悠遊上的奢侈。
有一次孔子說想搬到九夷、也就是東方偏遠的少數民族地區去住。
有的勸他說:“陋,如之何?”那麼一個簡陋的地方,怎麼好住呢?
孔子卻淡淡地回答說:“君子居之,何陋之有?”
這句話可以從兩個角度來理解。第一個角度,是君子有天下使命,不管這個地方是奢華的還是簡陋的,對他來講只是一個外在環境而已;第二個角度,就是君子的內心有一種恆定的能量,他可以使得周邊熠熠生輝,繁華似錦,他自己生命裡面的氣場可以去改變一個簡陋的地方。
唐代大詩人劉禹錫寫的《陋室銘》大家都熟悉,在這樣短短一篇銘裡面,他把古往今來的名士對於簡易的樸素居住環境的這種判讀全都呈現出來了。他說,我們居住的這種物質環境可能無法改變,也無須苛求,你周邊來往的人才是最重要的環境,所謂“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如果你和朋友之間談論的是共同的志向和共同的寄託,大家有共同的理想,那麼這種居住條件的簡陋就一點都不重要了。
所以,理想之道是什麼?就是給我們一個淡定的起點,給我們一點儲備心靈快樂的資源。
其實我們真正讀懂了《侍坐篇》,看到了“吾與點也”這句喟嘆,知道這樣一位萬世師表的聖人,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