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這麼內向的人,別人總當我是
說說來已。
跳舞那次,白先勇回憶起來,說我穿的是一件秋香綠的衣裙,緞子的腰帶上,
居然還別了一大朵絨做的蘭花。
他穿的是什麼,他沒有說。
那件衣服的顏色,正是一枚青澀的果子。而當年的白先勇,在我記憶中,卻是
那麼的鮮明。
那時候的我,愛的是《紅樓夢》裡的黛玉,而今的我,愛看的卻是現實、明亮
、潑辣,一個真真實實現世裡的王熙鳳。
我也跟著白先勇的文章長大,愛他文字中每一個、每一種夢境下活彤生的人物
,愛那一場場繁華落盡之後的曲終人散,更迷惑他文字裡那份超越了一般時空的極
致的豔美。
這半生,承恩的人很多,顧福生是一個轉折點,改變了我的少年時代。白先勇
,又無意間拉了我很重要的一把。直到現在,對每一位受恩的人,都記在心中,默
默祝福。
又得走了,走的時候,臺北的劇場,正在熱鬧《遊園》,而下面兩個字,請先
勇留給我,海的那邊空了一年多的房子,開鎖進去的一剎那,是逃不掉的“驚夢”
。
三十年前與白先勇結緣,三十年後的今天,多少滄海桑田都成了過去,回想起
來,怎麼就只那一樹盛開的芙蓉花,明亮亮的開在一個七歲小孩子的眼前。
回 娘 家
每當我初識一個已婚的女友,總是自然而然的會問她∶“孃家哪裡?”
要是對方告訴我孃家在某個大城市或就在當時住的地方時,我總有些替她惋惜
,忍不住就會笑著嘆口氣,噯一聲拖得長長的。
別人聽了總是反問我∶“嘆什麼氣呢?”
“那有什麼好玩?夏天回孃家又是在一幢公寓裡,那份心情就跟下鄉不同*□!
”我說。
當別人反問起我的孃家來時,還不等我答話,就會先說∶“你的更是遠了,嫁
到我們西班牙來━━”有時我心情盯,想發發瘋,就會那麼講起來━━“在臺灣,
我的爸爸媽媽住在靠海不遠的鄉下,四周不是花田就是水稻田,我的孃家是中國式
的老房子,房子就在田中間,沒有圍牆,只在一叢叢竹子將我們隱在裡面,雖然有
自來水,可是後院那口井仍是活的,夏天西瓜都冰鎮在井裡浮著。”每當我回孃家
時,早先下計程車,再走細細長長的泥巴路回去,我媽媽就站在曬穀場上喊我的小
名,她的背後是嫋嫋的炊煙,總是黃昏才能到家,因為路遠━━”這種話題有時竟
會說了一頓飯那麼長,直到我什麼也講盡了,包括夏夜孃家的竹子床搬到大榕樹下
去睡覺,清早去林中挖竹筍,午間到附近的小河去放水牛,還在手絹裡包著螢火蟲
跟侄女們靜聽蛙鳴的夜聲,白色的花香總在黑暗中淡淡的飄過來━━那些沒有來過
臺灣的朋友被我騙痴了過去,我才笑喊起來∶“沒有的事,是假的啦!中文書裡看
了拿來哄人的,你們真相信我會有那樣真實的美夢━━”農業社會里的女兒看媽媽
,就是我所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