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行車多有車轍。所謂閉門造車出門合轍,這車轍就像是自然形成的軌道。如果每輛車都沿著相同的車轍行駛,車轍非但不是累贅,還是保持車輛平穩性的幫手。可是這種理想狀態終究很少,路上絕不止一條車轍。
拉車的動物又不懂道理,止不住它們頻繁變道,一變道就要從一條車轍扎到另一條車轍上去,那個顛簸也就足令人覺得酸爽了。
城門口是車輛進出的要道,沒有硬化過的路面密佈著各種方向的車轍。下雨天泥濘不堪,晴天顛簸不已,乃是最令人頭痛的事。徐元佐趁著災民多,首先就叫人把城門前的廣場平整出來,為此還進行了車輛分流,每輛車要進城還得繳納五十個錢的城建費。
如此一來,進出城的車輛大為減少,可進可不進的車輛都選擇了不進。門口自然多了一批扛肩輿的苦力,以滿足有錢人足不佔泥的身心需求。
鄭嶽踩著的這片地,卻也不是單純平整之後的結果。
還因為徐元佐抹了水泥。
水泥在隆慶年間早已經稀罕物了。這種燒製出來的石粉在調和水溶液之後,能夠黏合磚石。若是奢侈一些,還可以用糯米汁調和,據說堅硬度更高,效果更好,典型案例就是南京城牆。不過徐元佐並不知道其中的科學原理,亦或是匠人們故佈疑陣散播的謠言。
真正起作用的,是水泥之中的礦物成分。因為江南沒有火山,所以無法直接取火山灰做水泥。然而勞動人民的智慧是無窮的,他們果斷學到了道士煉丹時用來封爐的六一泥,將之用在了建築上,並且保密配方。
說來羞愧,徐元佐竟然也屬於被保密之列,而“文科生”的羞恥屬性導致他無法明確說出配料成分,更別提配比分量了。所以他只能購買這種行業壟斷的產品,以此要挾窯廠僱傭更多的災民,研磨出最細的水泥顆粒。
越細的顆粒越容易凝結。土水泥在施用之後三個月內,硬度會持續增強,半年後徹底穩定。如果顆粒研磨得足夠細,就能大大加快這一過程,而且乾燥更快,不妨礙生活。
至於強度嘛。徐元佐不知道各項技術指標,也不知道該如何測試,不過網上傳言南京城牆曾扛住了日寇的迫擊炮,由此可見還是可堪一用的。
“這邊是已經乾透了的,那邊圍起來的是還在等晾乾。”徐元佐解釋道:“等春雨下下來,恐怕進度就要慢了。”
鄭嶽踩在水泥地上,走了兩步,並沒有見多少塵土,感覺的確不錯。他正要表揚徐元佐,卻見李文明在一旁擠眉弄眼,像是肚子痛。李文明顫聲道:“敬璉啊,你這花了多少銀子?”
徐元佐笑道:“不多,也就幾十兩。人工便宜,關鍵是可以叫窯廠開工,僱傭災民。”
鄭嶽吸了口春寒之氣,喉頭髮癢,問道:“幾十兩?”
徐元佐呵呵一笑:“鎮裡大戶捐的……”
“二十兩是幾十兩,九十兩也是幾十兩。”鄭嶽是真的想弄清楚到底花了多少銀子。
“唔,差不多吧……”
“到底多少!”鄭嶽提高了聲調。
“九十多兩吧。”徐元佐報出了個公開的數字,到底廣濟會拿了人家的善款,有義務告訴別人用了多少,用在哪裡。數字即便不實,也總不能裝聾作啞。
——那就是一百兩銀子啊!這哪裡是鋪路,這是在鋪銀子!
鄭嶽覺得自己肝顫,只能反覆跟自己說:這不是我的銀子!這不是我的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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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零一
徐元佐看著鄭嶽臉上陰晴變幻頗覺好笑。無論這銀子用或不用,都輪不到鄭大令來支配。然而笑意一過,心頭反倒泛起絲絲暖流。
這是鄭老師真把自己當子侄輩看待啊。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徒視師為父,師待徒如子。自家子侄做出這等奢侈靡費的事來,你是操心操神,還是坐看好戲?
雖然當日拜師頗有些各取所需的意思,但是這就跟先結婚後見面一樣,只要確定了師徒關係,自然會以師徒的標準對待對方,也就自然產生了師徒情誼。現在看來,鄭嶽終究是土生土長的大明人,理所當然地進入了師父的角色,而徐元佐還是落後了一步。
如果再想想當日鄭嶽收受徐元佐的孝敬,洩露題目,乃至親自操刀,那麼徐元佐落後的可不是一步兩步了。若不是至親之人,鄭嶽絕不肯做這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