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該放過。”
翁籩笑了笑,道:“敬璉果然誠實君子。聽聞敬璉對經濟之術也頗有了解,也是商賈之後,對於商人千里逐十一之利,難道真是這般看的?”
“世上沒有不辛苦的行當。士子讀書、農民種地、商人經商、哪怕打行青手也不是坐地收錢,可見各有各的艱辛。”徐元佐道:“要說商人好賺錢,那是癔症。”
翁籩呵呵笑了。
“不過商人不納稅,也是作死。”徐元佐冷聲道。
“願聞其詳。”翁籩道。
“商人要經商,最好的環境是什麼?”徐元佐自問自答:“當然是海清河宴,官員廉潔奉公,百姓衣食富足。就拿現在和國初比,現在小康之家也有兩三箱的衣物布料;國初時即便江南之地。百姓也是衣不蔽體。少山公更願意在哪個時候經商?”
翁籩點了點頭,這個答案是不言自明的。
“若是商人不納稅,太倉就沒有銀糧。軍士不得補給,則外患內憂叢生。韃靼日夜入寇,盜匪蜂擁而起,商人還如何做生意?”徐元佐頓了頓又道:“退一萬步來說。朝廷免了商稅,而養官養兵之費仍舊不會少一文錢,那就只有全都落在土地上,找農民要。農民遭受個天災就要破產,當人佃戶。佃戶再被逼捐,就成了流民。流民蜂起,天下動盪,商賈想獨善其身,可乎?”
翁籩緩緩飲茶:“敬璉所言甚是。然而當今朝廷的情形卻是:咱們納再多的商稅。外寇仍舊要來,盜匪依然不少。與其這般,不如將這銀子握在手裡,該救濟鄉梓的救濟鄉梓,該修橋鋪路的修橋鋪路,豈不是比交給那些庸蠹來得更好?”
徐元佐道:“少山公所言自然有理,不過在我看來卻是偷樑換柱了。”
“哦?”翁籩抬起一眼,看著徐元佐。
“商人是否該繳稅。與商人的稅款誰來用、用在何處,這是兩個問題。”徐元佐清晰地將翁籩偷換的概念點了出來:“前者是社會義務。後者是財富再分配的權力和設計。無論財富分配上如何不公。社會義務是不可能發生改變的。”
翁籩微微閉上了眼睛,像是在品味口中的茶香。他腦海之中卻閃過了一幕幕影像。所有的影像中,銀錢都是焦點。
一塊小小的礦石被扔進了釜裡,流出一道漂亮的銀水。銀水從銀匠的模子裡出來,冷卻,變成了一錠令人喜悅的雪花銀。這錠銀子從銀鋪到了客商手裡。變成了布帛。拿了銀子的商人用銀剪鉸下一塊,給了賣布的小販。小販用這塊碎銀換了銅錢,買了油鹽醬醋……而販布的商人用布換到了更多的銀子。
所有這一切,就是一次次的財富流動。
當這些銀子歸結到了朝廷手中,由小流匯聚成了大河。或是投到了邊關防寇,或是在海疆備倭,然後這些銀子再次進入流通渠道,分到了百姓手中。
“財富再分配,就是朝廷要做的事吧。”翁籩緩緩回過神來,低聲道。
徐元佐挑了挑眉毛,由衷讚道:“少山公好悟性。”
翁籩哈哈大笑:“敬璉弟好天才!”
徐元佐認真道:“學生是認真的。財富分配和再分配的問題,我並未藏私過,可即便進士出身的官員都一時難以領悟。其實朝廷權力有大有小,行事有急躁有安緩,但本質就是社會財富的分配。”
翁籩也收斂起笑容:“老朽也是認真的。老朽只是能夠理解,而敬璉弟卻是能夠憑空悟透,差距就如佛陀與佛弟子啊。”
徐元佐並無驕傲之色,道:“如此咱們聊起來也就更方便了。”
翁籩突然示意徐元佐暫停,轉面對一旁的僧人道:“有勞大師了。接下來我們要談的事過於庸俗,怕玷辱大師清淨。”
那僧人雖然做著雜事,但舉手之間卻頗為優雅,可見也是個雅僧。他起身合十,一言不發地走了。
此時水榭之中只有翁籩和徐元佐,以及兩個小奚。翁籩猶是擔心不牢靠,將侍從也趕走了。徐元佐出於禮貌,只好叫棋妙自己玩去。
真正只剩下兩個人了,翁籩方才道:“有些話說出來驚世駭俗,叫不懂的人聽了隻言片語,斷章取義,反倒不好。”
徐元佐表示認同,繼續道:“學生之前不知少山公的雅量,以小人之心度之,還請少山公見諒。”
翁籩道:“豈敢。”
“咱們再回到稅上。”徐元佐道:“學生以為,應盡的義務自然要盡。然而朝廷能否分配公平,這就是如今咱們要面對的問題了。這道理就像是上街買菜,自然要給菜錢,但攤主拿了錢,總不能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