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部分(3 / 4)

小說:杯雪完整版 小椴 作者:月寒

睛、白銀子!眼看手裡的債已沒戲,猛地冒出這麼大一注財物來,不由人心裡不弔吊的。

幾口茶喝完,才聽弋斂淡淡道:“七年之前,淮上細務初具,在下有幸識得瞿老英雄。他為人豪雄,見淮北義軍清苦,一見之下就相贈三處產業,其人風貌,至今難忘。而其情其義,淮上之人人人感戴,又何敢相忘?”

眾人沒想他年紀輕輕,卻慢悠悠說起從前來。但銀子是他的,也只有耐著心聽著。何況淮上之事一向傳聞種種,頗為神秘,大家也著實有興趣聽。

只聽弋斂繼續道:“其後諸年,瞿老英雄饋贈每多,在下也曾幾度心有不安。但他為家門之事……”看了在場六合門中人一眼,頓了一頓“……不樂於心。說:‘這手產業是我一手所創,可惜門下之人,久慣安樂,只知爭鬥,讓我把六合門傳下去的心都淡了’;又常說‘自我得之、自我失之、我又何恨?’此後,淮上得他贊助更多。這些年,河南梁興、襄樊楚將軍、蘇北庾不信之所以還能於苦鬥之中,堅守不退,保得一方泥土,給淮邊百姓一個喘息之機,瞿老英雄所耗之心力、所費之財貨,實有大功。特別是最近兩年淮上吃緊,他仍每有財物送來,我知他怕是家底已盡,為此多有借貸。他不肯說,我也不好問。只跟他心許過一句話:淮上義軍雖窮,卻決不能累瞿老英雄四處欠帳,有辱清名。我得到訊息,知道瞿老英雄這些年也屢有作為,買進不少產業,無奈所進者少所出者多,勞者少而用者眾。他不是想欠眾位之帳不還,實是為一時拖累過重。前半月他還託人傳話,說心力交瘁,問我還有何困難?過一段日子他只怕要給我留下些麻煩。我就知道瞿老英雄只怕已力不能支,不久於世了,卻沒想事情來得如此之快。”

他說罷一嘆,望向堂中所掛瞿百齡遺容,一時沒再說出話。

——眾人原不知還有一段隱情,原來銀子是如此去向,都隨他目光望向那遺像。只見畫中是個清癯老者,面多稜角,兩邊唇角微微下翹,目光含慈,似乎死後猶悲苦於世事。但他的一雙眼卻是乾的、定的、堅毅的、不肯低頭的。

三娘望望他的眼,又望向弋斂。只見弋斂面上也毫無表情。她就看向他的手。弋斂人雖文弱,一雙手卻不算小,也是瘦,五指皙白,但也是乾的、硬的、堅毅的、有把握的。那該是一雙不肯輕易拱手的手。他的唇角也微微下翹,神情有異於平時的淡定從容。

堂中有人微微嘆了口氣——自知道瞿百齡去世後,眾人幾乎個個首先想到的就是自己的錢,自己的安穩,憂心慼慼全在於此。直到此時,才真正想到了那個死人,想起瞿百齡生前的儀容,想起他與自己的交往,不由有人就雙目微紅——不說遠的,只說就近,瞿百齡是有大功於六安城的。那年金兵南下,所過之地,一片焦土。六安之所以未全遭焚燬,全賴瞿百齡與八字軍抗敵之功,只這一役,就不知保全多少百姓。

一般人還是知道好歹的,這時稍稍把眼前利益拋開,望著那遺像,不由都平生第一次覺得那個老者、那種理想、那種堅持原來曾離自己如此近過。

卻聽弋斂輕輕一嘆:“如今瞿老英雄駕鶴西去,我淮上義軍雖無粒米之儲,匹布之餘,卻也不能令他清名有損。所以,這堂上金銀,就是我代義軍帶來用來還帳的。”

眾人沒想到這筆帳目還真的會有著落。只見弋斂側首向沈放一點頭,又向那邊銀子看了一眼,沈放已領其意,走到堂中那些金箱銀鞘旁邊。

弋斂卻向沈姑姑含笑道:“有勞,這裡可有戥子?”

戥子就是稱銀子的工具。

沈姑姑忙應道:“有”,衝冷超點點頭,冷超早已去飛步取來。弋斂念道:“欠,東門外楊正槐一千五百三十兩。”然後目光向下尋找,就見有一個青布衣裳的漢子立起身來,走上前,哈腰行了個禮,弋斂就衝沈放點點頭。

來的人身上幾乎都帶了當初瞿老門主立的字據,那人也不例外,當即呈上。沈放接過,與郭千壽、楊兆基等一齊驗明無誤,自有冷超叫上來的兩個六合門帳房中人稱銀子與他。

一千五百兩不是小數目。那楊正槐是個估衣鋪主,這筆銀子就是瞿老爺子與淮上義軍置冬衣欠下的。楊正槐原帶的有兩個伴當來,不為別的,只是為了壯壯膽,再沒想到今天就能拿回銀子。他招呼兩人把幾鞘銀子提到堂下,沈放也已在借票上註明付乞,那楊正槐也畫了押。本來事就完了,卻見他走到門口時忽遲疑了下,卻又折了回來。

沈放疑問道:“還有錯嗎?”

那楊正槐搖搖頭,卻走到瞿百靈靈前,雙目含淚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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