矩也是知道的,大凡有臨安重臣到軍中,不免要展示一下軍威,以讓臨安城中的聖上放心,只是輪到自己時,難免心中有鬼,有些心虛罷了,王勝這話得當真理直氣壯之至,張俊一時不好作答,良久才道:“叫將士們都缷了吧,熱得緊!”
王勝雖然不解,卻還是拱手應命:“是!”
中軍一時間盡解盔甲,堆積如山,張俊召王勝隨行按閱,心中大定,卻在大熱的天裡出了一背虛汗:“嚇老子一跳!”
數日後,張俊不再與岳飛相商,直接下令把淮東軍主力移往*近淮西的鎮江府,楚州城果然只得少許軍馬駐守,方才從海州渡淮南撤的軍民也被遷往鎮江,一路軍嗟民怨。而淮東軍中最為精銳的韓帥麾下背嵬軍則直接從淮河邊上調到臨安,由殿前司軍節制,保衛行在臨安城!
岳飛至此,終於知道,“同按閱御前軍馬,專一同措置戰守”之詔,不過一紙空文,肢解淮東軍早已經是朝廷計議停當之事,張俊不過前來執行而已,讓自己隨行,或許是安撫韓相舊部之心,以免張俊不能孚眾罷了!
六月底,岳飛在鎮江府見諸事已了,堅決要求返回行在臨安,張俊頗為“不捨”。
“嶽相與張某同按閱江防諸軍,如今尚未過半,如何就要返回行在?何況本相正上書朝廷,欲設樞密行府於鎮江,以便臨江以議戰守,諸多事項均須待朝廷之意,若聖上詔下,你我二人正多事務,如何便得抽身?豈不忙壞了老夫?”張俊送出府時,言語中還頗有見責之意。
“呵呵!相公胸中早有成竹,岳飛何必畫蛇添足,若是在此間久了,又怕誤了相公大計,還是回行在的好!”岳飛冷笑,勒馬而去。
張俊在府門久久佇立,面色漸漸轉和,卻拱手往岳飛遠去的方向道:“嶽相好走,張某不送了!”身邊僚屬愕然,卻見張俊嘴角漸漸翹起,最後竟然哈哈大笑起來,轉身入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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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飛一走,張俊立即安排麾下諸將,沿江視師,真正開始享受統帥此前嶽、韓、劉、張四帥舊部的樂趣,大江一線,所有軍將,一時都在張相麾下矣!
岳飛一到臨安,立即上書請辭,要求罷自己的樞密副使之職,以讓位於賢能之輩,並自請充宮觀職。
“別選異能,同張俊措置戰守。”
趙構念罷,拍案而起:“這個嶽鵬舉!當真不能容人,亦不能見容於人!”
秦檜在一旁,默然半晌,等趙構發怒過後,才道:“陛下,若就此許之,恐怕軍中又有許多變故,不知陛下——”
“擬詔,不允!”趙構喝道,隨後憤憤返後宮而去。
秦檜微微一笑,輕輕揭起岳飛奏表,看得幾遍,作勢欲撕,卻強行忍住,放回御案攤開,滿面堆歡出殿,往中樞去了。
“朕以二、三大帥各當一隅,不足以展其才,故命登於樞機之府,以極吾委任之意”。
“今卿授任甫及旬浹,乃求去位,行府之命,措置之責,乃辭不能。舉措如此,朕所未喻。夫有其時,有其位,有其權,而謂不可以有為,人固弗之信也”。
岳飛覽詔,悲從中來,憤懣滿懷,當即再次奏請辭!
………【第九十九章 此心俯仰無愧怍!罷相!】………
秦檜見岳飛新上的奏摺,估計火候也差不多了,七月中旬,召右諫議大夫万俟卨和御史中丞何鑄、殿中侍御史羅汝楫過府議事。
“三位大人深體上意,為國分憂,此番雖然只彈劾岳飛一人,卻於大宋萬載江山實有莫大好處,不過坊間或有歧議,卻需諸位大人善自處之,如此則不勞老夫憂心矣!”秦檜娓娓而談,似是交待國政大事一般,諸臣也頻頻點頭稱是。
万俟卨卻似意猶未足,問秦檜道:“言諸大將起行伍,知利不知義,畏死不畏法,高官大職,子女玉帛,已極其欲,岳飛之罪如此昭彰,盍不以逗遛之罰、敗亡之誅、不用命之戮,使知所懼?”
秦檜舉茶輕啜:“姑待其時。”
眾臣凜然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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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下旬,万俟卨、何鑄、羅汝楫三人輪番進折彈劾岳飛,罪名不一,其時張俊也返回行在,共同羅織罪名,以確保岳飛此番辭相位之舉成功。
罪名一,“不避嫌疑,而妄貪非常之功;不量彼己,而幾敗國之大事”。這是指當年岳飛要求趙構立儲君之事,作為武將,實是大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