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包房已經快十一點了,韓文靜和王媛先到了,在隔壁房間等得不耐煩,一個勁地罵我。我把韓文靜叫過來,又密謀了一番,半小時之後,胖子拘謹地出現在我面前。他還是那麼胖,頭髮長了,面板黑了,不過看上去一點都不陌生,笑得那麼熟悉,彷彿我們昨天還在一起吃過飯。
我把他拉過來,貼心貼肺地說:東哥,今天吃飯不是最重要的,知道這二年你受苦了,今天找幾個姑娘陪你喝酒,你自己挑。趁他楞在那裡,我走出門去叫了領班,然後又善解人意地坐回他身邊。
一會兒,領班帶著一隊姑娘走進來,王媛插在一群濃妝豔抹的庸脂俗粉當中顯得清新可人,氣質非凡。我碰了碰他的胳膊,問:有沒有滿意的?胖子先是張大了嘴,而後低下腦袋,很勉強很羞赧地搖頭。我又碰了碰他的胳膊,問:好好看看有沒有滿意的?胖子依舊很勉強很羞赧地搖頭。我暗暗沮喪計劃失敗,心裡罵這傢伙裝孫子裝得真勻,只能揮揮手讓她們出去。
奇蹟就在這個時候發生了,就在最後一個姑娘即將關上門的時候,胖子居然甭出一句:我要左邊兒數第四個!他果然挑中了王媛!我和韓文靜繃不住哈哈笑了起來,立即看到胖子驚恐的眼神。我收起笑容,一臉嚴肅,我說東哥你真搞笑,他們都隨機排的哪有什麼次序啊,你就說長得什麼樣兒的吧。胖子微微笑笑,嘴角奇怪地一翹,有些尷尬地小聲說:就是那個看起來有點兒像大學生的。
韓文靜在一邊兒笑得快要抽過去了,我掐了她一把,出去讓領班把王媛叫進來。兩分鐘后王媛款款走了進來,我說 :我們東哥剛從國外回來,剛下飛機,還沒吃飯呢,今天你要把我們東哥陪好,喝好,王媛很會做,給我使了個眼色,馬上走過去坐到胖子大腿上,胖子觸電一樣迅速彈開一邊。王媛只能坐到一邊,問他:老闆,您抽菸嗎,胖子看了她一眼,很真誠地回答:我不抽菸。王媛接著問他:那您喝酒嗎,胖子又看了她一眼,很真誠地回答:呵呵,不會不會,王媛看著我挑剔的眼神,趕緊插塊西瓜給他,問他:那西瓜您總該吃吧,胖子大驚居然回答連西瓜都不吃。就這麼磨蹭了半個多小時,我和韓文靜在一邊唱歌一邊用餘光瞥著他們:我看不到,我聽不到,天長地久的諾言……
終於胖子有些坐不住了,起身上廁所,我跟了出去,很神秘地問:感覺怎麼樣?他想了一下,點點頭地跟我說:嗯,不錯,挺彈手的,摸起來挺有手感。然後我折回房間,韓文靜和王媛正在狂笑。王媛都快笑哭了,一邊找紙巾一邊說:你這哥們怎麼這樣啊,死活都沒敢碰我一下,就好像我有毒似的還老問我是什麼畢業,為什麼出來做這個,為什麼不去多渡讀書增長文化。這下我實在忍不住了,三個人亂七八糟笑成一團,胖子從廁所回來看到這樣也基本上明白了,強忍著滿臉尷尬,結結巴巴地說:你看,你看,我就知道你們認識的,我就覺得有些不對頭啊!哪有不化妝的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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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胖子和我的兩個朋友相見甚歡,無話不談,我總覺得王媛好像有點憂鬱可始終沒有機會開口問。回家的路上,我懷揣著跟樊斌求婚的秘密,不以為恥,反以為榮。我拿出包裡匆匆挑選的兩隻戒指,心裡突然有點憂傷。我像溺水一樣一點點陷入回憶,想起那些發黃的泛著灰塵氣味的過往。我想起樊斌陪我走過的一條條無名的街道,想起一種裡面飄著橘子瓣的汽水,想起我坐在堆著書本的課桌上,伏在上面用藍黑色的鋼筆寫字,一旦寫錯,就用一種犀牛牌的單面刀片把那個錯字輕輕刮掉。被刮的地方留下一團模糊的痕跡,再寫字上去就會變得很粗,很分散。那種犀牛牌的單面刀片給我的印象十分深刻,它伴隨走過了很多個春秋。長大以後,我曾經想用它把我的過去也像寫錯的鋼筆字那樣輕輕颳去,只留一點模糊的痕跡,我曾經想用它把我自己也從生活裡輕輕颳去,不留任何痕跡。一種可怕的預感在剎那間襲中我,除了樊斌,我真不知道該跟誰說說我這種沮喪情緒,我給他打了個電話,想問問提到結婚是不是他也跟我同樣沮喪,可手機裡傳出無人接聽超時發出的嘟嘟聲。我路過區莊來高潮,路過環市路來高潮,路過中山一來高潮,望著車窗外突然陷入一陣前所未有的無助當中,我不停安慰自己,沒關係,不會發生什麼的,再過兩天樊斌就回來了。
那頓飯以後,胖子對王媛展開瘋狂的進攻,打電話給我說要請頓像樣的飯。我說,胖子你跟我認識了這麼多年,吵過那麼多次架,也沒說請我吃頓象樣的。我回憶了一下,大學期間他共計請我吃過:一個煎餅果子,一碗加了青菜的泡麵,以及一次二十九塊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