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的聲音,只是門開的聲音。
白素車回過頭來,望著來人。來人粉色衣裳,衣裳上淺繡桃花,款式雅緻,繡紋精美絕倫,一雙白色繡鞋明珠為綴,身材高挑纖細,卻是一個容貌絕美的年輕女子。白素車淡淡地道:“西公主。”
那粉色衣裳的桃衣女子微微點了點頭:“唐儷辭今夜必定來救此人,你作何打算?”白素車舉起手中握的斷戒刀,刀刃染血之後有異樣的綠光熒熒,“我在此人身上下了春水碧,唐儷辭只要摸他一下,就會中毒;然後我會安排十八位白衣圍殺,待他殺出重圍,我會假意救他,再最後了結他。”桃衣女子不置可否,明眸微動:“聽說小紅對此人下引弦攝命術,去不成功?”白素車道:“誰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已盡全力?不過世上有人對音律天生不通,那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桃衣女子接過她手中的斷戒刀瞧了一眼,突然道:“今晚之計,你不必出手。”她淡淡地也頗溫婉地道,“我出手就好。”白素車看了她一眼,收回斷戒刀。微微鞠身:“遵公主令。”桃衣女子負手而去,自她進來到出去,竟看也沒看池雲一眼。
“這人是誰?”池雲卻對人家牢牢盯了許久,忍不住問道,“他是男人還是女人?”白素車奇異地看了他一眼:“她有哪一點像男人?”池雲道:“她長得和‘七花雲行客’裡面那個‘一桃三色’一模一樣,我和那小子打過一架,當然認得。”白素車奇道:“你說她就是一桃三色?”池雲瞪眼:“我認識的一桃三色是個男人,她卻是個女人,說不定是同胞兄妹。”白素車眼色漸漸變得深沉,沉吟道:“她……叫西方桃,風流店有東西公主,東公主撫翠,西公主就是此人……原來她,她就是一桃三色……可是……”她似是突然之間有了數不清的疑問,卻又無法解答,眼神變幻了幾次,緩緩地道,“這件事,你可千萬不能說出去。”言下出指如風,再度點了池雲的啞穴。
秀玉牡丹樓品茶的大堂之中,今夜坐著兩個女子,一個白衣素髻,一個翠衣珠鬟,白衣女子秀雅如仙,翠衣女子肥胖如梨,一美一醜顯眼至極。其餘座位的茶客紛紛側目,暗自議論。
她們在等唐儷辭,不過出乎意料之外,一直道秀玉牡丹樓中最後的一位客人離去,月過中天,唐儷辭並沒有來。
紅姑娘若有所思地看著桌上早已變冷的茶水,撫翠面前的烤乳豬早已變成了一堆白骨,以細骨剔著牙,她涼涼地笑了起來:“難道你我都算錯了?池雲對他來說其實算不上一個誘餌?”紅姑娘輕輕抿了下嘴唇:“或者——是太明顯的誘餌,所以他不敢來?但以唐儷辭的自信,還不至於……”她的話說了一半,突地一怔,“不對,他必定已經來過了!”撫翠嗯了一聲:“怎麼說?”紅姑娘站了起來:“你我疏忽大意,快上樓看看有何變故……”
撫翠尚未答應,樓上已有人匆匆奔下:“紅姑娘!今夜並無人入秀玉牡丹樓,但是……但是阿誰不見了,尊主房中桌上留下一封信……”撫翠一伸手,分明相距尚有兩丈,那人突地眼前一花,手上的信已不見。撫翠展開信箋,紙是一流的水染雪宣,字卻寫得不甚好,雖然自古端正,對運墨用鋒卻略嫌不足,正是唐儷辭的字,只見信箋上寫道:“清風月明,圓河落露,芙蓉池下,一逢佳人。旭日融融,紅亭十里,相思樹下,以人易人。”其下一個唐字,倒是寫得瀟灑。
“我千算萬算,只算他前來赴約,卻不想他竟然託人暗傳書信,把阿誰誘了出去。”紅姑娘咬牙,“他如何知道那丫頭是……是……”她別過頭去,不願再說下去。柳眼形貌絕美,別具一種陰沉魅惑的氣質,行事隨意狂放,時而溫柔體貼,時而冰冷淡漠,時而豪放瀟灑,時而憂鬱深沉,實是令眾多涉世未深的年輕女子神魂顛倒,尤其柳眼文采分流,橫琴彈詩,唱賦成曲,更令人如痴如醉。紅姑娘錦繡心機經綸滿腹,仍為柳眼傾倒,柳眼卻無端端迷上一位非但貌不驚人,而且毫無所長的女子,甚至這女子並非清白之身,乃是他人家伎,身份卑微至極,怎令她不深深嫉恨?撫翠哈哈一笑:“他如何知道那丫頭是小柳的心頭肉?我看唐儷辭也是哪花叢過客,說不定經驗多了,看上一眼,就知道小柳和阿誰是什麼關係,哈哈哈……”紅姑娘臉色一白,暗暗咬牙,低頭不語。撫翠嘖嘖道,“可憐一顆女兒心,縱使那人明明是情敵,為了小柳,你還是要想方設法把她奪回來,其實你心中恨不得她死——真是可悲啊可悲。”紅姑娘低聲道:“你又不曾……不曾……”撫翠大笑道:“我又不曾迷上過哪個俊俏郎君,不明白你心中的滋味?就算我當年喜歡女人的時候,也是伸手擒來,不從便殺,痛快利落,哪有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