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倫比”
報紙的下端有一條腳註:“快樂學家晝夜服務,如需治療,請按11。”
一陣微風掠過他的面頰,微風中有一種熟悉的芬芳。一個輕巧的小東西落到他伸出的手掌中。他身旁的電梯無聲地向上升去,快樂學家抬起頭來,電梯穿過藍色的天穹拱頂消失了。落到他手上的是揉成一團的一張小紙條。在報紙的遮擋下,他把紙條攤開,紙條上寫著一個號碼:3129。他把紙條團成個小球塞進口袋。
當電梯重新回到他身邊的時候,他把報紙扔進椅子旁邊的垃圾處理器,走進電梯箱。“火星屋。”他說道。
大樓頂棚原來在第35層,不過電梯很快就抵達了目的地。“火星屋”裡惟一的光線,來自穿過一面寬大的透明牆壁的彈坑鬼火,那搖曳的藍光綠焰彷彿一根根手指,向這間屋子和屋子陰暗角落裡蜷縮的人影攫來。快樂學家不由自主地站了一會兒,聽著那不成曲調卻莫名其妙地令人激動的音樂,聞著那刺鼻的生物鹼和焚香發出的煙氣味道。不過,當一條又高又瘦的人影悄悄從角落裡向他走來,小聲地向他問些什麼的時候,快樂學家迅速掉轉身體,找到消防安全門,一溜煙跑下了樓梯。
廢棄的樓梯上一團漆黑,快樂學家不禁懷疑這樓梯究竟是否有人走過。轉眼之間,他已站在標著3129的房門前。
走廊裡空空蕩蕩。他輕輕地在門上叩了一下,門滑開了。他迅速閃進門去,隨手把身後的門關上。
房間裡空空如也。
快樂學家發狂似的在房間裡搜尋著,但是,這裡沒有任何蓓絲可以藏身的地方。房間總共只有7。5平方米,然而她卻蹤影全無。
快樂學家一下子感到又冷又餓,彷彿那頓才吃下去不久的飯已經突然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是快樂學家嗎?”蓓絲驚恐的聲音突然傳了過來,“是你嗎?”
他猛地跳將起來,接著長長地鬆了一口氣。“是我。”他答道。原來她在盥洗室裡,現在他才聽見門後那有點發悶的水流噴濺在地上的“嘩嘩”聲。
“我馬上就出來。”她說道。
果然如此。門開啟了,蓓絲身穿一件黑色帶花邊的緊身衣服,擦拭著溼漉漉的髮梢,快樂學家從沒見過她如此誘人的模樣。他的疲勞一下子飛到了九霄雲外,他覺得自己年輕力壯,生氣勃勃。
“你從哪兒弄來的衣服?”他立刻問道。
她擦著他身旁走過,這個舉動可真是令人沮喪。她按下一個按鈕,桌椅摺疊起來,床鋪則從地板下面升了上來。“是我訂購的。”她隨口說道,“錢還剩下一些,我們需要不會被人認出的服裝。有一些衣服是為你買的。”
她朝行李間的門做了個手勢。他上前碰了一下,門就滑開了,門後的隔間裡放著兩隻盒子。快樂學家開啟頂上的一隻,裡面有一件深藍色的束腰外衣和一條便褲。他還沒來得及看另外一隻盒子,身後的地板上忽然發出“砰”的一聲,他轉過身來。
床邊的狹長地板上扔著一隻枕頭。他吃了一驚,看著蓓絲:“你這是幹什麼?”
“那兒,”她甜甜地說著,又把一條毯子扔到枕頭旁邊,“就是你睡覺的地方。”
“這我就弄不明白了,”他一時摸不著頭腦,“我們幾乎已經有一個星期睡在一起了。”
“但是那已經結束了。”蓓絲的眼睛睜得大大的,一副純潔無瑕的模樣。“你今天早晨就是這麼說的,而現在可不是治療的時間,除非那是你自己快樂與否的問題——”
他的快樂?怎麼會呢?那是荒謬的,“當然不是。”他皺著眉頭說道,“只不過……”
“只不過什麼?”沒等他說完她就打斷了他的話。
“沒什麼。”他說了一聲,便在堅硬的地板上安頓了下來。
他在黑暗中輾轉反側,試圖為臀部和肩膀的骨頭找一個舒適的位置,但是他找不到。
荒謬,他對自己說。蓓絲的行動非常古怪,一點也不像她平日所為。他打了個哈欠,一陣放鬆後的疲倦席捲而來,直透他的四肢百骸,這種感覺可絕對不屬於快樂的範疇。
床足夠大,足可以睡兩個人……床很柔軟……正好吻合那疲勞的身體的形狀……而蓓絲的身體則更加柔軟……
第九章
即使是在日常生活中,在愛情、友誼和婚姻中,當我們把自己的幸福託付於別人手中的時候,那是多麼地沒有保障啊!
——威廉·黑茲利特①
【①威廉·黑茲利特(177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