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歷磨練出了她的心性,並不是一點眼淚就能打動得了她的。蠢人掉再多的眼淚,到她面前也是個被拍死的命。
虧得楚豐夫婦應對得宜,楚攸之事落了楚氏的面子,但是楚豐腦筋清楚,楚氏的態度就好了不少。臉是冷的,話卻沒有太絕情:“跟我這兒哭有什麼用?你們對不起的不是我,是聖人!”
楚豐夫人試淚道:“已經去了。都是我們沒有教好孩子,誰知道小時候好好兒的,長大了就翻臉不聽話了呢?”
楚氏道:“行了,有個糟心的兒子,誰都受不了!”突然就想起顏肅之的中二期來了。楚氏又額外指點了楚豐夫人,讓她給楚豐帶話,請了罪,就辭職!什麼都別要了!
楚豐夫人道:“我們也是這麼想的。只是……不知道政事堂那裡……”
楚氏嘆道:“爭一爭罷,二孃也在政事堂,我與她說一說。”
楚豐夫人往日看顏神佑干政頗為不滿,現在卻恨不得她說話管用一點、再管用一點。別看李彥等人在昂州時也算是舊識,可是這些人與楚豐並不是一路人。楚攸又做下這等事來,不被發現了,事情敗露只在早晚,政事堂不殺雞儆猴才怪!
帶著忐忑的心,還有一點“有娘娘關照,我大郎是不是就不用死了”的期盼,楚豐夫人回家了。
夫妻倆打一照面,互相通了個氣。楚豐道:“我原本想撐到二郎能返京入中樞的,現在看來,撐不下去了。我這便上表,辭了太尉之職。”
“那——既然娘娘關照了公主,咱們大郎是不是還有救?”
“快別想那麼多的好事了!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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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攸叛逃的事情很快就傳遍了京城,霍白除了快馬向顏肅之提前通報之外,還透過正規渠道,向政事堂發了正式的公文。按照規定,他這麼密奏,已經是不合規矩了——應該透過政事堂向皇帝上奏的。誰叫他老婆是皇帝侄女兒呢,人家一家人,有的是遮掩的辦法。假裝是老婆給親伯父寫信,你有意見?
因為是急件,沒過兩天,政事堂就都知道了,也知道霍白已經採取行動了。
當天,朝會上就被提了出來。顏肅之得給他舅面子:“此事我已知之,太尉大義滅親,已親自向朕揭發了。”
朝上議論紛紛,都說,怪不得太尉稱病辭職了呢!
有他的話打底,又有史官的記錄為證,楚豐就不算合謀,還要算是揭發有功,楚豐一脈,就是保全了。只是楚攸的命,就保不下來了。謀反,夷三族。他爹他弟弟事先不知情,事後有揭發、補救,摘出來了。與他同行的三個兒子,就是死罪。他的兩個還在京城的兒子,比著年齡,長者年過十六,絞。幼者未過十六,免死,流。
李彥、丁號等有些遺憾,楚豐辭職了,楚源還在呢。真正生氣的是霍亥,他親孫女兒說給楚攸的幼子了呀!楚攸謀反了……這不坑爹呢嗎?!
霍亥一跳三尺高,要求把楚源的冀州刺史也給除了,理由是:“以雍州事為鑑,請毋以楚源任疆臣。”反賊的弟弟,讓他做封疆大吏,你們腦子沒病吧?!
沒人給楚源求情,連顏孝之都說不出話來,他也覺得楚源有點危險的。本來沒這個心的,一看他哥被定罪了,搞不好也有這個心了,到時候,你是殺呢?還是不殺?不如召回來,讓他沒機會為惡,也就不用死了,好歹給舅舅留個兒子吧。
顏孝之出列:“臣附議。”
李彥等本來就覺得楚豐是個老狐狸,算不得一心為國,楚攸更有私心,想壓一壓楚家的。也趁勢出列附議。
顏神佑最後出列:“楚攸何以忽爾叛逃?必有人唆使,請治其黨羽。”
顏肅之道:“傳旨霍白,翦其黨羽。解遞楚攸父子入京。遷雍州豪強入京。雍州軍士從逆者,誅校尉以上。”還真是要謝謝楚攸,送來了一個清洗雍州的好理由。
顏神佑復請示,為楚攸家女孩子求情。此事不同於尋常犯法,尋常犯法,罪不及出嫁女。這是謀反,誰家還傻不愣怔地跟楚攸繼續做親家呢?你繼續好吃好喝供著楚攸的閨女,還當楚攸兒子是女婿,這是跟朝廷唱對臺戲?就算不離婚,也得跟楚攸劃清界線。
即使楚豐不倒,你這樣是不給他面子,太后那裡也不好看,那也不行。太尉與皇帝,你選一個吧。
可顏神佑得照顧著楚氏的面子,楚家還得做人。好歹是親戚,也不能打擊得太狠了。再者,楚攸的孫女兒,還是八郎的媳婦兒呢,這是要啊,還是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