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如何,父不父,則女不女。
然而聶仙鈴眼內,卻也無絲毫恨意,只有淡然冷漠。情已冷,血還在,這身體之內,流淌的依然還是來自這位‘父親’的血。
然而也就僅此而已——
踏過此級,聶仙鈴的笑容,愈發的甜美明媚。她曾經也不是沒有過怨恨,卻要比莊無道看的更開,也無什麼執念。
或者是視角不同,所以心境不同。父母的恩怨,與她何干?
似他父親那樣的男子,怎配在她心內,留下半絲痕跡?
八百六十九級石階,又是一個熟悉身影。海濤樓皇甫清濤,母親舊部,也是將她送出東海之人。
聶仙鈴卻目光復雜,既有感激,也有防備。她雖年幼,卻能知此人把她送出海濤總樓,其實居心不良,是封絕無在海濤樓中最大對手。
然而若無離塵之行,又豈能有半月樓的際遇?所以不能不感激。
八百八十七級石階,聶仙鈴輕快的步伐,也終於滯住。周圍再無人影,也無存在她記憶深處影像。然而這一步,聶仙鈴卻始終都無法踏出。
聶仙鈴若有所思,看向了眼前。只需再有一級石階,就會有第八聲鐘鳴震響。
然而這一級,卻有如天塹,讓她跨越不得。
似乎自己,還缺了什麼——
僅僅片刻,聶仙鈴的眼神就微微一亮。是了,是心無所求,無有執念。
離塵五年,她勤勉於修行,苦研道書。可那與其說是求道,不如說求生。
聶仙鈴說不清自己,為何在經歷十六年來種種痛不欲生之後,還有那般強的求生之念。
想要活下來,想要看看自己,在這世上是否真的多餘。也正因壽元不久,才想看更多,貪戀此生——
然而就是這個看似不能奢望,聶仙鈴卻已近在咫尺,只需再有百級,就可如願以償。
執念已散,所以道心不存。固然是心無掛礙,暗合太上無情之理,然而她的意志,此時已如一盤散沙,難以聚合,亦無有了奮進之心。
一瞬間,無數個念頭在聶仙鈴的腦海中閃過,想到了莊無道,也想到了宗門內,那些年過一百,陸續老去寂滅的築基練氣。
聶仙鈴眼神也漸漸堅凝,面色笑容再顯。既已走到了這一步,那又何妨繼續走下去?看看自己,能否真的問道長生。
不為自己,只為了他——只為陪伴那人,從此長生道中,不會寂寞。
第四三五章餘壽幾何
此時離塵本山的上空,赫然一陣陣的騷亂,議論之聲嗡然四起。自從道業山事聞鍾第八聲鐘響傳至,此處遠觀的築基與練氣境弟子,就再無法平靜。
“此女,好強盛的氣勢!”
“第八重,居然又過了。我離塵宗,莊小師叔之外,莫非又出了一位妖孽?”
“確又是個不世英才,只怕當初之言,是要一語成讖。”
“到了這個地步,絕無闖不過的道理。”
“我離塵宗第三位本山秘傳麼?”
“八百八十八級,只用一刻時光,居然比當年的莊小師叔,短上這麼多——”
“這條道業天途,遇強則強,遇弱則弱。此女的修為實力,當不如莊小師叔當年。就是不知她,為何能如此快法?”
“真正是不可思議!”
北堂婉兒立在人群之中,銀牙死死的咬著下唇,甚至一絲血線從唇角溢下而不知。
“大局已定,我看此女十有八九,將入皇極峰為本山秘傳。”
夏苗不知何時,到了北堂婉兒身側,與她並肩而立:“如此說來,北堂師姐的秘傳弟子身份,當也是唾手可得。離塵宗內已大局抵定,宣靈皇極翠雲三脈聯手,門內一切異聲都可壓下。不過叄法真人要將此女納為門下,定然要出些血本。我家的百兵堂,當可轉危為安。師姐也是過了第二條道業天途之人,選為秘傳,亦名正言順。怕是不久之後,我夏苗就要喚你一聲師叔了。”
北堂婉兒一口銀牙,此時正咯嘣作響:“夏苗,我現在不想與你說話!”
“因情生恨?感覺這秘傳弟子身份,是因那聶仙鈴得來,所以惱怒,痛恨自己無能?”
對北堂婉兒的心緒,夏苗瞭然無遺,卻依舊直言不諱:“我以為師姐出身北堂家,當看得更開才是。秘傳弟子,無論對你還是對北堂家,都有莫大好處。說句不中聽的話,那人一心求道,心志高遠,男女之情,可能從未放在心上。如今他已是世人矚目,與婉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