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裡,以這種方式聆聽世界。
海倫與蓋普並排躺在狗頭港角樓的客房裡——蓋普狹窄的床上。這棟房子有好多間浴室,他們甚至不確定聽到的是哪間浴室的聲音,但他們還是聽著。
“是個女的,我猜。”海倫道。
“這兒?”蓋普道,“當然是女的。”
“剛開始我還以為是個孩子。”海倫道。
“我知道。”蓋普道。
“因為哼歌,我猜,”海倫道,“你知道他常自言自語。”
“我知道。”蓋普道。
14馬可·奧勒留眼中的世界(9)
他們在床上相擁,床總是有點溼,因為距海那麼近,又有那麼多扇窗整天開著,紗門乒乒乓乓開了又關。
“我要再生一個小孩。”海倫道。
“好。”蓋普道。
“儘快。”海倫道。
“馬上,”蓋普道,“當然。”
“如果是女孩,”海倫道,“我們就叫她珍妮,跟你媽媽一樣的名字。”
“好。”蓋普道。
“如果是男孩,我不知道……”海倫道。
“不可以叫瓦特。”蓋普道。
“好。”海倫道。
“絕不要再一個瓦特,”蓋普道,“雖然我知道有人這麼做。”
“我不要。”海倫道。
“取別的名字,如果是男孩。”蓋普道。
“我希望是女孩。”海倫道。
“我無所謂。”蓋普道。
“當然,我也一樣,真的。”海倫道。
“我真抱歉。”蓋普道;抱緊她。
“不,我才抱歉。”她道。
“不,我才抱歉。”他道。
“是我。”海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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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他道。
他們Zuo愛做得那麼小心,海倫幾乎以為自己是羅貝塔,剛動完手術,試用新裝上的蔭道。蓋普則試著什麼也不想。
每次蓋普開始想,眼前就出現那輛血肉模糊的富豪車。丹肯在尖叫,車外他聽見海倫在叫,還有別人。他掙扎著從方向盤後面爬出來,跪在駕駛座上;他把丹肯的臉捧在手中,但血還在噴出來,他看不見問題出在哪裡。
“沒事了,”他輕聲對丹肯說,“安靜一點,你不會有事的。”但因為他的舌頭,沒有聲音出來——只有細小的飛沫。
丹肯還在尖叫,海倫也一樣,還有個人在呻吟——像狗做夢發出的聲音。但蓋普聽到了什麼讓他那麼害怕?還有什麼?
“沒事的,丹肯,相信我,”他低聲道,無人能聽懂,“你不會有事的。”他用手把孩子脖子上的血擦掉;他看見孩子的脖子沒受傷。他把孩子太陽|穴上的血擦掉,那兒也沒有傷口。他一腳踢開駕駛座的門,為了看得更清楚;室內燈亮了,他看見丹肯的一隻眼睛慌亂地四處張望。這隻眼睛在求助,但它還看得見。他用手擦掉更多血跡,卻找不到丹肯的另一隻眼睛。“沒事了。”他低聲對丹肯說,但丹肯卻叫得更大聲。
丹肯越過父親肩膀看去,看見母親站在富豪敞開的門口。鮮血從她斷裂的鼻樑和撕裂的舌頭湧出,她握著右手臂,好像靠近肩膀的部位斷了。但真正讓丹肯恐懼的是她臉上恐懼的表情。蓋普轉身看見她。但還有別的些個什麼讓他害怕。
不是海倫的尖叫聲,不是丹肯的尖叫聲。蓋普知道正在呻吟的是邁可·米爾頓,這人就算呻吟死了他也不在乎。是別的什麼。不是聲音。而是沒有聲音。因為聽不見聲音。
“瓦特在哪兒?”海倫道,她試著往車裡張望。她停止了尖叫。
“瓦特!”蓋普道。他屏住呼吸。丹肯也停止哭泣。
他們什麼也沒聽見。蓋普知道瓦特在感冒,你在隔壁房間——甚至兩個房間以外——都聽得見他,聽見孩子胸腔裡的呼嚕聲。
“瓦特!”他們一起叫。
後來,海倫和蓋普悄聲互相傾訴,當時他們都以為瓦特又把耳朵泡在水裡,專心聆聽手指頭在浴缸邊上嬉戲。
“我還看見他。”後來海倫悄聲說。
“一直都是,”蓋普道,“我知道。”
“只要閉上眼睛。”海倫道。
“沒錯,”蓋普道,“我知道。”
但丹肯說得最好。丹肯說,有時就像他失去的右眼沒有完全消失。“好像我還能用它看到東西,有時候,”丹肯說,“但這就像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