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太子胡鬧得更甚,也沒見康熙如何處置太子——那麼倒黴的,必定就是胤祈了。
這回叫過去,不知道要說什麼話呢……警告?或是威脅?或是暗中敲打?
胤祈心中忐忑,眼前已經到了養心殿了。殿門口停了一停,高無庸進去還不到一呼吸的功夫,裡頭就跑出來小太監急急地道:“王爺進去吧,皇上請呢。”
進了裡頭,照常是在書房裡。雍正坐在書案後頭,手裡拿著摺子,翻得飛快,顯見是沒有看進眼裡去。胤祈一進門,他便丟下了摺子,兩隻眼睛盯著胤祈。
等胤祈走得近了,跪下請安,半晌卻不聽雍正叫起。胤祈也不敢抬頭,屋裡靜得呼吸可聞。胤祈只屏住氣,聽見雍正一呼一吸,很是沉重,似是在努力忍耐著什麼的樣子。
過了不知多久,直到胤祈跪得膝蓋都發麻了,才聽見上頭雍正道:“起來吧。”
爬起來時,不經意間胤祈的目光正對上雍正的眼睛,只見那一雙沉黑眸子裡頭,竟是空洞洞的,沒有情緒似的。
胤祈頓時一怔,不知是一種什麼滋味浮現在心頭。
這也並不是第一回了,只是每每瞧見雍正這麼將他自己的情緒都全數隱藏起來的樣子,胤祈總是難以剋制,要有種想要替他難過一般的情緒。
只聽雍正道:“今兒怎麼宣了你這麼久才見人?昨兒又跑去哪裡了?”
胤祈忙收束心神,低頭答道:“回皇上,原是和四阿哥五阿哥去往城外莊子上了,想著今兒是休沐,也鬆散片刻。回來時還帶了五阿哥莊子上的西瓜,說是要孝敬皇上的。”
雍正冷哼一聲,道:“用不著了!他們若真知道孝順,也……”
他本是極快地說了這麼一句,只是話到一半,卻猛地又頓住了,過了半晌,才道:“你也竟是跟著他們胡混?如今年歲也不小了!你須得知道什麼叫做避忌!”
胤祈聞言,好似耳邊驚雷一般,猛地抬起頭來,雍正的神色之中,瞧不出任何感情,應當……就是認真想要警告他這麼一句了。
此時不正是和當年雍正自己經歷過的爭位,也差不許多了……弘晝和弘曆,雍正原來是在懷疑,他結交了皇子,想要謀圖日後了?
頓時一種苦澀滋味從心底湧出,胤祈張了張口,卻不知道說什麼好。
或是,這時候說什麼,都沒有意義了。
已經是被懷疑了,或是雍正已經認定了,那還有什麼好說的呢?怕是就算誠心誠意地辯解,也只能被認為是巧言令色。
胤祈不知道自己怎麼還能讓聲音這樣穩穩的,不帶一絲顫抖地,和雍正說道:“奴才知道了,謝皇上教誨。”
雍正和他眼神對上,竟是先避開了,側過頭,沉聲道:“朕也不是就疑心了你,只是這種事情,你自己知道自己的清白,可看在旁人眼中,當真是分辨不清的。你此時小心了,日後也少麻煩。朕是知道你的忠心的,這才明白告誡了你,不過是防患未然……”
說著,他自己聲音漸低,慢慢停了下來,終究深吸了口氣,不再說話。
又是半晌靜默,胤祈低著頭,自己微微笑起來。心口的地方,冰涼一片,什麼樣的疼痛都感覺不到了。這樣,卻也不錯。
昨晚上自己還想著,約莫是斬不斷對雍正的情意,可今日,雍正就來助他一臂之力了。
這樣也好啊……總是記著先前時候的那些情分,反倒是對於現在的自己的拖累了。除了胤祈,旁的哪裡還有這麼傻的人呢?
現下想想,嘉郡王才是真正的聰明人,果然原先是沒有看錯。
他自己先不在意了,就沒有人能夠傷害他。
所以即便是被懷疑了,被疏遠了,他也一樣活得自在逸得。
雍正用得到他的時候,他也樂得被重用;不願意用他了,他也樂得清閒。
怪道是,每次見他的時候,從來不見他有難過的模樣呢。
若不是如嘉郡王,就必得像是怡親王那樣,眼裡心裡,時時刻刻,都只有雍正一個人才行,不然,像是雍正這樣的多疑,哪裡就能左右逢源呢?
但凡稍有鬆散,就會像胤祈今日這般……慘淡收場。
胤祈微微一笑,抬頭道:“皇上的苦心,奴才都是知道的。皇上都是為了奴才們著想,這是奴才們的福氣。皇上明白奴才的忠心,奴才更是……銘感五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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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頭正看到雍正張了張嘴,瞧神色似是有些動容。
約莫他本是想說什麼,終究卻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