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話要跟眼前這個小婦人說,便直接過去跟他們交涉起來,而我帶著水秀轉身走去了我的房間。
許多年沒見了。
其實在我看來,她永遠都是當初那個莽撞天真,對我忠心耿耿,卻總是會忍不住到處惹事生非的小丫頭,只是眼前的她,穿著簇新的襖子,一頭烏黑油亮的頭髮挽在腦後,梳成了一個簡單的髮髻,甚至還斜插了一支珠釵,雖不富貴,對一個女人來說,卻已經是足夠了。
我拉著她進了房間,一隻手伸過去抹著她臉上未乾的眼淚,一邊微笑著:“你看你,怎麼比過去還愛哭了?”
她抽泣著,話都說不完整:“我……我……,我只當這輩子,可能都見不到姑娘了……”
說著,又哭了起來。
我也含淚,但沒太放任自己,急忙輕輕的撫著她的後背幫她順氣,慢慢的安慰她,在我的軟語安慰聲中,她也終於止住了哭泣,平靜了下來。
我遞過一張帕子給她,笑道:“成親多久了?”
她不由的臉一紅,沒說話,只低下了頭。
我微笑道:“我也是昨天才知道,可惜沒有能去觀禮。”
水秀輕輕的說道:“也不是什麼大事,就在他家,請了一些街坊鄰居,還有他在軍中的一些兄弟就是了,姑娘去了,只怕氣味難聞,反倒腌臢了你。”
我忍不住笑了起來:“你這是什麼話。”
我笑了笑,又接著問道:“日子呢,過得怎麼樣?”
“也還好,”水秀輕輕的說道:“他爹孃早就去了,我也是……所以家裡就兩個人,他把所有的細軟都交給我收著。”
“這還不好嗎?”
“好啊,沒說不好。”
她也只是笑了一下。
對於女人來說,其實嫁人就是要嫁一個安心,至於錢財房產什麼的,求得越多煩惱越多,水秀有這樣一個好歸宿,我是真的為她開心了。
只是不知為什麼,看著她的笑容,卻總是感覺到一股淡淡的酸楚,隱匿其中。
其實,我也不是不想問,她嫁給杜炎了,小福子如何,但畢竟他們兩新婚燕爾了,現在問這個也不好,況且,杜炎雖然胸襟寬大,但男人就是男人,對這樣的事畢竟還是會有忌諱的,所以我也沒立刻問。
等到采薇把面前的事打理完過來的時候,我和水秀已經閒話了許久了,她把這些年來宮裡發生的事跟我說了一些,後來看我似乎也不甚感興趣,便也沒有再說什麼,而我南下發生的事,相信杜炎已經跟她說得很清楚了,她對別的事都還沒什麼看法,只是知道我嫁給了裴元修,有些感嘆。
誰都不知道,自己的人生下一步會走向哪裡,甚至不知道,明天自己會有何樣的得失。
等到把府裡的事都安排下來之後,我便擺下了兩桌席,讓他的兄弟們在下面吃喝,而我們自己開了一桌席,就在飯廳,之前杜炎和水秀還不肯上桌,在我的堅持下,兩個人才勉強坐下來。
開了一罈酒,酒香四溢,我舉起手中的酒杯:“今天也是難得,這杯酒,就當我祝賀你們新婚吧。”
他們兩人急忙起身,三個人都幹了一杯。
就在這時,習習拿著一封信從外面跑了進來,附在我耳邊輕聲說了一句話,我一聽,立刻說道:“給我。”
她將信奉到了我手上。
我一拿到信封,看見封口上火漆的樣式,就知道是常晴傳來的,之前在楊府那一次會面,我跟她相約,若有什麼訊息要傳遞,都靠書信,只是火漆的樣式只有我們兩個人知道。
我立刻拆開信封,拿出裡面薄薄的一張信箋出來,展開一看,頓時擰緊了眉頭。
一旁的杜炎和水秀也感覺到了什麼,兩個人都放下了手中的酒杯。
水秀看著我手中的信箋,上面只有寥寥幾行字,又看著我眉頭緊鎖的模樣,小聲的問道:“姑娘,出什麼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