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二哥——”我下意識叫出他名,一出聲,手被大力攫住。
“你在發燒,我們回家。”李俶掀被整理我衣裙,一手穿我腰下,一手穿我腿彎。“你流血了?”我一把抓起他右手,指節到手背一片殷紅,是拳傷,也是金屬劃裂的傷,安慶緒中指的鐵戒劃的。剛才的情景,我腕被安慶緒抓牢,我又憑空出現在安府,他不及發聲一拳揮出,雖是先發置人卻是仍吃了虧,論武功拳術安慶緒幾乎可稱軍中第一。
我是誤會了安慶緒,卻沒對不起他。安府的校尉李超雖是救了我,卻也擄了我,因為他把我認作了教坊女子彩雲。我無須去理會他傾心那個女子的緣由,他難以忘懷也好,他把她當作我也好,我還是我,羅敷有夫,他還是他,他府中妻妾成群,卻為一張相似幾分的臉不問人意願強擄回府。李俶是我丈夫,就在我身邊,我寧可反受他一巴掌也不該軟語向他。
“妃子有恙,小王先行告辭,改日再登門致謝。”李俶瞭然朝我一笑,彎身抱起我,大步出門。
一前一後,安慶緒“咵咵”大步穿廳過院,金刀鐵鞘與腰畔革囊不住碰撞,響聲混沌沉悶,李俶抱我在後,低聲問我可冷了可餓了。穿過正廳,廳外一片雨霧濛濛,左右隨從舉高油傘遮擋,安慶緒大步邁進雨簾,背影模糊,一下湮於朦朧。
突然,中門大開,無數火把照徹四周,“嘩嘩,嘩嘩”大隊羽林軍湧入府門,長羽鐵盾在前,執戟長刀在後,軍士兩旁一分,一名鐵甲將軍按劍而出。
“陳玄禮,你做什麼!”安慶緒大喝一聲,聲到刀到,白刃出手,刀光如大漠長河一瀉數丈,旋身揮處,斷戟殘矛落了一地。
“慶緒!住手!”安慶崇胖胖的身軀從雨中趕來,扭了他胳膊拖到一邊,抹抹雨水向那鎮定自若的將軍抱拳施禮,“陳將軍深夜到訪不知發生了何事?”
那雨中的鐵甲將軍正是掌管大唐神策軍的另一名最高將領,右羽林大將軍陳玄禮。他豈是深夜到訪,根本是帶軍前來,包圍了崇仁坊安府!李俶與他熟識,只略一點頭,陳玄禮擺手命人讓出一條道,他抱我不作停頓地穿過鐵甲軍士。
“末將奉了楊丞相之命,請安大人將殺人兇手李超交出來。”
李超?這個名字怎麼那麼熟,救我的那個人?說他殺人。。。別是,別是殺了那個斯文敗類啊!“俶!”我抓緊他臂,他搖頭,示意我不要開口。“陳將軍。。。”我一叫,他飛快掩住我口,腳步停駐不前。
“李超殺了何人?何時?何地?哪個衙門辦的?楊國忠想動我安家?哼!”安慶緒重哼,撮指一聲長嘯,院內早已準備就緒的安家鐵衛一躍而出,一多一寡兩廂人馬立刻劍拔弩張。
“慶緒!住口呀!”安慶崇再度狠命抓住他,不知是他力大還是安慶緒忌憚兄長之命,他扭臂甩去,安慶緒退後幾步,收刀不語。
“安大人,”陳玄禮再抱拳,“安府的校尉李超今日酉時三刻在城西踢了平陽郡公族弟薛由檢,京兆尹崔光遠大人辦的案子,當時街上眾人親眼目睹,李超一語未發即動手,致薛由檢吐血而亡。末將奉命行事,請安大人將李超交由大理寺審理。”
果然是為了我,那敗類是薛由檢?害得沈介福丟官的薛由檢,李輔國的乾兒子?“俶!”我扳開他手,“李超是為。。。俶。。。”我低聲求他,求他從中周旋,李超是為我踢得薛由檢,即便是他打暈我,他為了自己的主子綁架我。
“珍珠,殺人償命。。。何況,李輔國。。。”他不點頭也不搖頭,面上浮起古怪的神情。
“誰要你惺惺作態!”身邊突然有人跳出來,離我們最近的一名羽林軍猛地一擲盔甲,安允汶!羽林軍中的安允汶!
“郭姐姐,你看看清楚!誰待你好?誰拼了命保護你?是我二叔!廣平王連個太監的龜兒子都擺平不了!”安允汶大叫大嚷,周遭的軍士撲上去摁他,一人凌空提他,躍出圈外。
“你——不過是仗了自己的身份!”安慶緒隔空點指,李俶轉身即走,身後火光雄雄。
朱漆大門轟然合上,他送我進馬車,挑簾欲走,我一把攥緊他手臂,拉下他,貼面迎上。無聲的吻是我的回答,他被傷著了,他不是這樣的人,安允汶還是個孩子,而安慶緒太過分。
“珍珠,”他漸漸平復,眼角眉稍是濃得化不開的溫柔,“別人說什麼都沒關係,只要你明白。。。”
“殿下!”車外輕咳一聲,是馮立,今日本是旬休,因了後日要隨駕華清宮,李俶整日呆了府衙安排佈置,又是我打擾了他。他掀簾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