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會說閒話的。”我斟酌著用詞,明知這理由根本無法說服他,何況以他的驕傲也不屑放下身段求人,果然,他揚眉笑得瀟灑輕狂,“我李系也是堂堂男子漢,大丈夫立身處世又豈會在乎什麼閒話,世人若說且去說去,於我何干!”
“你變了。”我有些痴痴地望著餘輝中他揚眉輕狂的模樣,李系變了,又好似沒變,一樣的驕傲自負,卻不再在乎世俗的眼光。“我記得你說過男女之間可以是朋友,單純的男女朋友,我們可能成為朋友?”他伸過手來,一雙大手如同他的膚色一樣,曬成了健康的小麥色,李系,是改變了呀,從裡至外的改變。
象牙白對小麥色,我的手只及上他半掌,他喃喃,“珍珠,你要好好的。。。”
這是我第一次與一個曾對我有意的男人成為朋友,這一夜的夢中我夢到了十四歲那年的酥遊花燈節,崑崙奴面具後的他有一雙狹長的鳳眼,他叫我女娃兒,叫我小妹妹,最後叫我的名字,喃喃說,“珍珠,你要好好的。。。”
不對,不對!他怎麼摸我的手,還摸我的臉,還,還親我!“色。。。”我半睜半閉,發還未發,一具小小軟軟的身子撲進我被裡,“姨姨!姨姨!”小郭曖使勁揩油,帳外是朝英又氣又笑的笑臉,“小姐,醒醒啊,您猜誰來了呀!”
爺爺來了呀!我翻身下地,一掌撥開小色狼的爪子。“小姐,你還未梳洗,還未換衫呀!”朝英跟在身後大叫,我衣裙飄飄嬉笑著跑開了去,華清池山美水美,自這些日溫泉泡了之後每日晨起都口齒留香身姿輕盈的,我迫不及待迎向廊前那片綠意,那處是片竹林,密密的茂林遮擋了豔陽當空,難得的清涼暑意。
“丫頭,慢些跑啊!”遠遠地,老者中氣十足的聲音傳來,我飛奔而去,也來了個郭曖式的摟抱,“爺爺,我好想你——”
聲音嘎然而止,我僵了動作,瞪著負手站立一旁的白衣人啞然失語。“丫頭,爺爺給你引見個人,他可不是別人,是爺爺這輩子唯一的徒弟。來來,你二人認識一下,他年紀長你一些,你叫聲哥哥,日後爺爺不在,他可照應你一生一世喲!”老爺爺無傷大雅地打趣,我被動地被牽到他面前,呆了半天,一聲哥哥無論如何說不出口。
“素顏傾城——師傅,她就是您老提起的那個孫女兒?”史朝義笑如春風,長袖一拂,我象似受了一股極柔的牽引,微微一福,他雙手相扶。
“你。。。是爺爺這輩子唯一的徒弟?那。。。閔浩呢?”我盯著他的靴尖傻傻地問。
“閔浩師從國手神醫門下,只不過,”他溫雅的語聲低低地由我頭頂傳來,“只不過他要尊稱你爺爺一聲師祖!”
洗臉梳頭,換衫穿鞋,我幾乎是無地自容,無以言對。朝英推我出房,我挪到外間,一壺香茗,斟滿茶盞,一聲“謝謝”低如蚊蟻。他指尖“綜綜”彈著杯緣,自若淡笑,也不來介面。我可說過了啊,我向朝英撇嘴,她擠眉弄眼又跺腳又搖頭的。哎,算了吧,要謝就謝到底吧,我那時是遷怒了他,把什麼因果都推了他身上,他這般的費盡心思還不是為了我好。“朝義。。。哥哥,謝謝你。”他咕咚一口飲盡香茗,“珍珠,我等這一聲等了很久了。”
上天真是厚待我,兩日之內,兩個曾讓我無所是從的男人坦然與我握手言和,其實,我何嘗不希望我與安慶緒之間會是這樣的結局。歷史告訴我,史朝義和安慶緒終將與大唐為敵,與大哥和李俶為敵,可是撇開政治,撇開殺戮,我始終無法真正仇視,我不懂什麼是真正的恨,他們對我,曾是真心真意的關心和愛護,那麼多年前。
“閔浩治外傷還行,不過內裡的調理還欠些火候。你積弱體虛,又尤其得宮寒,他嚇得不敢下方了。”他抿唇微笑,老爺爺放下我搭我脈的兩指也持相同看法,與去年相比,爺爺疑惑我怎愈來愈矜貴,嬌弱得好似一陣風就能吹去似的。“還不是那些庸醫誤的。”他提筆下方,爺爺瞄上一眼,咦了一聲,不多會兒再咦一聲,小指一指,微微下壓,他回筆重寫,想是份量減了,爺爺這才點首認可。
“朝義,你用藥已如神,只是一點,我再三提過,是藥三分毒,有時不可過猛,會傷了其他啊!”爺爺遵遵教悔,他受教,舉一反三地刷刷寫下另一張藥方請求指點。
“這張方。。。”爺爺沉吟,突地一拍案,“這是為安祿山問的吧!你收回吧!為師不會多說半個字!”
“師傅,這回是徒兒求您指點。家父與他有些交情,父親之命徒兒一樣要遵從。徒兒自知醫術有限,師傅只需指點徒兒一二,這與師傅的誓言是並無相違的。”史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