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你剛才叫我,有事嗎?”他收回目光,神態如常,而我方才所想已不會再說出,剛才,我曾經想問他,他說封侯拜相亦不及爺爺今日的灑脫自在,那他自己呢,他要是也能這麼想該有多好。可是想到他的心計城府,想到大哥對他的評價,我不該,也不會有此種設想,史朝義絕不是我所能說服的,也不是我可以改變的,我們的友誼,也只能維持到今年十一月之前吧!
“我想說,閔浩年紀輕輕已有如此醫術,不知他可有求取功名的打算,也好施救更多的患者。”我斟酌說道,心念轉間已有無數種想法,不期然抬頭正看見他望我的神情,眸光剔透,淡笑自若,象似看透了我的七竅百孔。
“珍珠,你在想什麼?你在怕?怕我?還是怕閔浩跟著我?或是跟著——慶緒?”他邁進一步,灼灼光芒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著我,忽然出手,微涼指腹已搭上我腕。“朝——”我驚叫,他突然放手,衣袖垂下,負手身後。“太晚了,我回房了。”我有些不明所以,卻清楚地知道他剛才真的有抓我手腕的意圖,一步快了一步地回房,他沒追上來,幽幽的語聲愈來愈遠,“你放心,他不會入仕。。。他大哥為我而死,我不會再教他步了後塵。。。”
第三十三章 帝女花(五)
第三十三章 帝女花(五)
這一日我本是倦了,沐浴更衣,倚了窗邊晾乾長髮。半夢半睡中有人輕釦房門,朝英進房,門外站著一名隨行而來的王府校尉。
披了件外衣,挽了半溼的發,宅外車馬等了多時,李俶連夜派人來,未說發生何事只說接我回府,李系隨後趕到,邊下馬邊扶冠整袍,想是本已睡下了。我留下了朝英,明日一早起來兩個宿醉的人要她伺候,況且她難得見上史朝義一面,多留幾日照顧爺爺,順便也好為他送行。
出門上車,車馬暗夜慢行回長安。支手小睡了一會醒來,車馬已停了,李系回返車前說是車輪教尖石劃破行不得,隨行有經驗的車伕正在修理。修修補補繼續上路,行了短短一程又出了問題,這回是車轅鬆動,更是緊要,馬車行走全靠車轅連線馬與車,連線出了問題就好象是火車脫軌,安全第一,李系扶我下車,靠了路邊的樹林圍了圈空間讓我休息。
李系的考究在今夜讓我大開眼界,也就是一會兒的工夫,他以雲霞綵緞為牆,利用了十多棵樹木就地給我圍出個十多平米的野外行宮。我咋舌不已,抬頭仰望星空低頭彩雲如織,這都是錢呀,他真是有錢,還夠奢侈。
“順路運回京城的,我在便橋建了幾間織布、染坊、刺繡的作坊,前些日剛做成的彩鍛,你看可漂亮?”他在一面粉紅絲緞的緞牆前招手叫我去看,極雅緻的粉色,純白睡蓮精繡,做成夏季的衣裙一定美得動人。“李系,你能不能幫我個忙?”我走到他身邊,他含笑點頭,還不知要幫什麼忙就一口答應也只有他了,我是沒找錯人。但是,沒想到我一開口他緩緩搖頭,“他不是無緣無故動手的,你只需幫我通融一下,秉公辦事也不行麼?”我懇求,他是動容,卻還是搖頭。
“只是個校尉,你又何必。”他俯身挑了布牆出去,“我去看看車好了沒,珍珠,你就呆了此處。。。珍珠,你這是做什麼!”他反手一把扶住我,我裙腳撕破一處,剛才為追他被地上的枝丫絆得一絆,姿勢難看得簡直象跪地求他。“李系,是我害得人家。”我順勢而下,攥住他袍袖,“幫幫我,你是吏部尚書,只要你一句話,啊。”我想過了,整個長安除了李俶外只有他能幫我,也只有他會幫我,明知李俶會生氣我還是要說,不說會心裡不安。
“珍珠,王兄說不可讓你知道。。。哎,我就告訴你罷,那個李超一進大理寺就是個死人了,我又能幫你什麼。”
“珍珠,珍珠,別哭。。。我是不該說,王兄說你若是知道了定會難過。。。你想想,你怎可能為他過堂去,李輔國又怎會放過他,安家也不會受制於人,多少人要他死。。。你別哭,別。。。”
我跌坐地上,大顆的淚珠撲撲落下,瞬間打溼大片衣襟,我的,他的。我想哭,想大哭一場,這大半年發生了太多事,我本以為自己能處理得很好,本以為只要有他一切會慢慢適應,其實我是自欺欺人。我不犯人人卻犯我,上林的險,傷痛的難,出門的辱,即便是坐了家中仍是難逃算計,李俶是心有萬千丘壑,莫青桐是女中諸葛,安慶崇是丟卒保軍,只有我,什麼也不懂,什麼也不知,還累了一個人為我而死,一個活生生的人啊!
四周一片寂靜,布牆擋去了一切,他跪地圍抱我,不知是哭了多久,不知是我靠上他,亦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