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郭曖已在我身前,學了大人的樣子搭我的手到他肩。 “。。。”我撐住身邊的假山,指著院外,不敢動,不敢叫。“姨,我去叫人。。。姨,等我。。。”郭曖跑得飛快,我慢慢倚石坐下,好郭曖,真是個聰明的孩子,李適,你也要乖一點,乖乖待著別動,現在不是你出來的時候,知道麼。我撫慰他,好話說盡,軟硬兼施,他一點一點安靜,我摸左他右拱,我按右他左隆,十足頑皮又發了善心腳下留情,我長吁,舉袖抹汗,剛才一額急汗被六月夜風一吹涼得發抖。
“沈珍珠?”袖落下,面前半蹲著一人,崔娉婷,疑惑地上下打量,彼此生疏得都不能確定。“我。。。我要走了。”我心跳加速,暗暗撐著假山站起,別慌,快走,我不知道她會做什麼,只知道不能和她單獨在一起。“沈。。。我。。。”她遲疑不決,想伸手又不想。“不礙事,不。。。”我半走半跑,腳上絆得絆,身子立刻前衝,肩上一扳,一雙白晰豐滿的手抓住我肩,力度大得令我反向仰後。
“住手!”震耳一聲大吼,幾道人影夾風撲來,我被抱起,一掠數丈,直至廊下。“大嫂!伊賀!不是,她是扶我!”我急叫,那邊“哎呀”一聲,忍者伊賀以黑衣魅影之姿居高臨下封住八面去勢,唉,這個架勢誰看了都頭暈,崔娉婷嚇得一屁股坐地,隨後呀呀振耳長叫。“王妃安好?”伊賀翩然掠至近前,俯身抱拳,一股鐵灰之氣盈面而來。
一行千里外,幾事寸心間。才子貧堪嘆,男兒別是閒。
黃河淹華嶽,白日照潼關。若值鄉人問,終軍賤不還。
一紙素箋,李俶的筆跡,橫折勾撇捺鋒芒必露,墨汁浸透箋紙,一厥薛能的五言絕句,所謂一行千里外、幾事寸心間,他是掛念我,掛念我們的孩子,所謂男兒別是閒、終軍賤不還,他是向我誓言,誓言保家衛國。我微笑送走伊賀,合箋於懷,於心安寧,於情默默,李俶是英雄,是我心中的英雄,無關勝敗。
大嫂買回了艾草,泡水燻蒸,民間傳統的安胎湯水,以艾水洗澡能有理氣血,逐寒溼,還有安胎的療效。“你那肚子還不及我那時六個月大,龍鳳孿生子?他以為送子娘娘的事也歸他刑部管?”她笑,隔水按按我肚腹,肚裡的小子一腳踢來,她噢喲一聲樂開,“好小子,倒是中用的!”“大嫂,別惹他啦,他這幾日都不乖得很。”我護住肚子,下意識瞄瞄她的修長高挑,再比對自己,激凜一下已打了退堂鼓,生孩子會痛得死去活來是不是,還別真是雙胞胎啊!
“你別怕,我不好好地生了郭曖和郭曙,沒那麼可怕的,李俶不在我在啊,你莫怕,我幫你,這一關絕沒問題。”大嫂扶我出水,抹乾穿衣,伴我進帳安睡。“大嫂,你怎麼來了呀,郭曙誰顧呀,還有郭清她們,我又推了好多麻煩給你。。。”我隈去,松木清香的懷抱任我依靠,風止雲靜。“子儀擔心你,他這些月總說夢話。。。我聽他叫你的名字,他說長安要亂了,他怕你走散。。。”
那一夜,她睡在我身邊,說大哥,說郭曙,說靈州,說長安,說了很多很多。
“珍珠,那年我們回蘇州時你坐了船頭彈琴,我說好聽,你大哥卻說太苦,說你會吃很多苦。我說把我的名字給你,沈珍珠命好,福厚,珍珠,會沒事的,一定會。”
第三十八章 長安亂(五)
第三十八章 長安亂(五)
六月初一,哥舒翰以商討軍情為由,將灞上守軍將領杜乾運召到潼關,隨後藉故將其斬首,以其部將王思禮接收灞上一萬守軍。
初一夜,楊國忠夜奏大明宮,曰:“賊方無備,而翰逗留,將失機會”。
當夜,中使攜玄宗手敕奔赴潼關,催促哥舒翰出戰潼關,妄想一舉擊潰叛軍,收復陝郡、洛陽。哥舒翰婉拒,上書力陳關係,玄宗再遣使,哥舒再拒,兩日之內,長安中使絡繹不絕,項背而望。初三夜,宦官邊令誠抵潼關督戰,帥府宣讀玄宗皇帝手敕:“卿擁重兵,不乘賊無備,急圖恢復要地,而欲待賊自潰,按兵不戰,坐失事機,卿之心計,朕所未解。倘曠日持久,使無備者轉為有備,我軍遷延,或無成功之績,國法具在,朕自不敢徇也!”
六月初四,哥舒翰引兵出關,撫膺慟哭。
六月初七,唐軍與安軍於靈寶西原相遇。六月初八,兩軍交戰。靈寶南靠首陽山,峰巒陡峭;北臨黃河,波濤洶湧;中間是一條七十里長的狹窄山道,可謂是用兵的絕險之地。安軍崔乾祐佔據險要,以十萬精兵伏於南山,自領老弱病殘兵與唐軍交戰,且戰且走,以為誘敵之計。唐軍佈陣不謂不妥,王思禮等率精兵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