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王”。
當時另有上谷豪強王須彌自號“漫天王”,手下有魏刀兒,綽號“歷山飛”,剽掠民間,銳不可擋。
這兩王之戰,“長樂王”大破“漫天王”,如何一把金山刀斬卻“歷山飛”,說起來可是最最好聽的一段故事。
竇建德為人性格簡素,寬以待人,不喜女色,與妻子曹可兒貧賤夫妻,卻不離不棄,極為河北百姓喜愛。他破聊城時,得隋宮女千餘人,俱放之還家。這一德政到今為人稱道。他為人又極講義氣,秦王李世民討王世充,獨他他提兵往救,可惜兵敗於虎牢關,最後受縛於牛口谷。
當時俗諺說:“豆入牛口,勢不得久。”——竇建德果然就是在牛口谷束手被縛的。所以俗諺說他“生也由牛,死也由牛”。
卻奴因為“豆”與“牛”這段趣聞,知道竇建德已好久。這些話他從街坊市井聽來,常羨慕那時人那麼悍勇豐沛的生命力。這時重聞這個名字,不由大大的關切起來。
卻聽肩胛輕輕一嘆道:“屍骨上面,不應只長仇恨,更多的該是麥草。”
竇線娘卻把頭髮一捋:“我娘當時也是這麼說,所以爹爹兵敗後,她解散甲士,隻身歸唐,卻得到了什麼?”
她的聲音忽轉激憤:“爹爹斬首長安不說,她也未得善終。就是我,心灰意冷之下,遁入尼庵。可為了殺我,隱太子破毀了多少座尼庵!我也想青燈苦佛,以了此生。但……”
她用手捋著頭髮:“你看,這頭我是剃度過的。但這些年中夜火燒火燎,這頭髮還是忍不住瘋長,就長成了現在的這副模樣。”
她用手輕撫著頭頂的禿斑:
“所以有些事,不能遺忘。”
接著她伸手一揮:“就像高雞泊中,還有如此多男兒子弟,從不甘心遺忘。”
巷子兩邊的牆上,啞然地回應起一片的默然的聲浪。他們的身後,連同的是河北之地,是當年長林豐草間,高雞泊裡,揭竿而起的狀烈與輝煌。
——可惜那決然之心不再是為了建立。
那個可以建立可以主宰他們生命熱望的竇建德已經走了。
剩下的,再孤憤勇烈,也不過是一絲殘戀,一點餘響。
只聽竇線娘烈聲道:
“所以放下這孩子,你走!”
肩胛搖了搖頭。
竇線娘猛地一咬嘴唇:“你有種,但這裡不是爭鬥的地方。”
“要想這孩子不被死死糾纏,有沒有膽子跟我去灞陵?到了那兒,不只是我,還有無數人要一洗恩怨。”
“普天下大野龍蛇會做見證,那時,關於這孩子的恩怨,你我也可一做了斷。”
肩胛怔了一刻,才應聲道:“好!”
※※※
長風知浩蕩,
勁草薄灞陵。
灞陵一帶,俱是荒野。
這裡本是漢代皇陵。漢文帝的葬處如今只剩下一個高高的土臺。
那土臺之側,野草漫生,高可及肩。
壯氣蒿萊,金鎖沉埋——於那土臺畔放眼一望,直有天薄雲低之感。
肩胛攜著卻奴,才到這裡,就見那土臺之側,野草莽然,狐兔潛蹤,狼獾絕跡。
他們兩人是被竇線娘及其手下高雞泊的數十個漢子裹挾而至的。
時已夜深,猛地聽到一串串馬鈴聲響,遠遠的只見數十騎健騎直奔到那土臺之側。來人均是一副響馬打扮。只見那數十騎騎手齊齊勒馬,那些馬兒嘎然止步奇#書*網收集整理,有的更是長嘶一聲,人立而起。
其中一人高呼道:“孟海公座下‘響騎’已到,各路好漢,如何不見?”
然後只見草莽之間,一遞遞的就有人站起。他們大多成群結隊,偶爾有一兩個獨行之士單身而至。這批人雖裝扮各異,卻各顯獷野。
只聽得有人哈哈大笑,大笑著的那人豁地一正把胸口衣服撕開。一時的只聽到各種呼哨、隱語、暗號聲迭次響起。這一眾人等,加在一起,怕不好有近千人!
肩胛喃喃道:“柳葉軍的周家,漫天王、王須拔的部下,厲山飛的屬從,永樂王郭子和舊部,新平王邵江海袍澤,西秦霸王薛舉的子弟,幽州總管羅藝的苗裔,萬頃王的餘眾……連上瓦崗寨、十條蕩、高雞泊……當年隋末各部豪傑,居然一齊都來全了?”
他望著那一干人馬立在草野,似乎也被他們的興奮點燃:
——“沒想到,傳說中的大野龍蛇會,就在今日!”
卻奴他們這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