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為了追蹤線索,我竟然像警察似的偵訊嫌犯的不在場證明,若是再問下去就太不禮貌了。
“你是高松人?”
“是的。”
“但是你說話的聲音有大阪腔。”
“因為我在大阪待了很久。我從軍隊退伍後,就留在大阪謀生,在很多家酒屋工作過,也換了很多工作,甚至擺過麵攤,也做過櫥窗模特兒工人。”
“你和吉田先生是在那裡認識的?”
“不,不,跟他認識,是後來的事,大概在十年……二十年前吧。我在難波的一棟大樓當警衛的時候,那棟大樓有雕刻人偶的藝術家工作室,因此經常有藝術家出入。我因為曾經在製作櫥窗人偶的地方工作過,很懷念做人偶的那種感覺,所以也很想嘗試那些藝術家們的工作,便透過京都愛好此道的朋友,寫了一封介紹信,讓我去那樣的工作室碰碰運氣,而那個工作室的主持人,就是秀彩先生。於是我轉到京都的大樓當警衛,同時兼秀彩先生的助手。雖然秀彩總是說自己只是因為興趣才做人偶,並不是專業的人偶師,但是事實上他製作人偶的境界很高。這可不是我說的,而是有名的大師給他的評語;尤其是他做的西式臉孔的人偶,全日本無人能出其右。我就是這個時候認識吉田的。當時他也是剛從東京搬來。多少我也可以幫他一點忙。但是我和他特別親近的原因,是一起合作萬國博覽會的工作,那時我們兩個人幾乎天天熬夜地工作了一年。”
安川民維也是這個時候,因為仰慕吉田秀彩,和梅田八郎一樣,遷移到京都。昨天我也跟吉田秀彩談過話,他確實很有個人風格、魅力。梅田八郎有沒有太太呢?他看起來生活得挺逍遙自在的。
“我有太太,不過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提起來是很遙遠、也很感傷。由於戰爭的關係,她死於空襲。當時我去南方,後來雖然活著回來,卻看不到太太了。從此,我一個人生活,現在我已經習慣這種無拘無束的日子。而且如果不是單身,也不會到明治村工作,可能早就在四國當祖父了。”
梅田八郎的人生理論到底對不對,不是我這一輩的人可以批評的。
“吉田秀彩昨天才來過嗎?”
“對,他每個月都會來一次。他喜歡這裡,所以常常來,而我若一個月沒看到他,也會覺得怪怪的。”
吉田秀彩的魅力,到底從何而來的呢?雖然他的職業是命理師,但好像也是個藝術家。而他製作人偶的本事,又是從哪裡學來的呢?從梅田八郎的談話看來,他們並不是老早就認識的朋友。
“我不是很清楚秀彩先生的事,我想其他會員們也不清楚。只聽說他是有錢人家的子弟,很年輕就擁有個人工作室,他的確是東京人。但是這些都不算什麼,秀彩先生最讓人服氣的地方,是他有一代教祖的氣派,是個了不起的人,我每次見到他之後,就有一種放心的感覺。這一點其他的會員們也頗有同感。他無所不知,經驗豐富,對於很多尚未發生的事,他也經常預測得很準確,可以說是未卜先知。”
未卜先知……一個靈感突然湧上來。我真是後知後覺,事情早就很明顯,我卻懷疑到梅田八郎身上。擁有像神一樣的魅力,又見識豐富,做事果斷,精於製作人偶、占卜等……
這個吉田秀彩到底是何方神聖?
事情愈想愈有可能。雖然是六十左右的人,看起來卻像八十出頭。而且秀彩說過:“平吉是左撇子,梅田剛好相反。”
我所熟讀的這一本書上,並沒有寫到平吉是左撇子的事,吉田秀彩怎麼會知道平吉是左撇子呢?他預測平吉死了,但是又表示平吉可能還平靜地活著。這是否是他的親身體驗呢?和他談話時,他還稍微地把人偶製造和日本歷史扯在一起。但平吉的手記裡,卻沒有寫到這一點,為什麼呢?還有,安川民雄為什麼要老遠從東京搬到京都追隨秀彩?除了秀彩的個人魅力外,沒有其他原因嗎?
這樣一想,我忍不住興奮起來,胃也因此起了一陣翻騰,並且心臟收縮加快,喉頭也緊了起來。
梅田八郎並沒發現我的情緒激動,還不斷地讚美秀彩。現在我已經知道梅田八郎絕不是兇手,但是我還想弄清楚宇治山田郵局裡那個人偶,是怎麼來的。於是,等梅田八郎講到一個段落,我立刻插嘴,提起那個人偶的事。
“宇治山田郵局的人偶?那些都是秀彩先生和尾張人偶社的人……唔?這些你都知道了?什麼?你說那裡有一個來路不明的人偶?這我就不清楚了,我也是第一次聽說有這一回事。秀彩先生也不知道那個人偶是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