貼在他們的身上。
由於睡得太差,兩人的眼睛裡全是血絲,有時候只是坐著,也能迷迷糊糊的將頭點成小雞啄米一般。
大人們心疼孩子,總希望他們能多睡一會兒,但如今這種情況,四位太醫都說邱老太君隨時會走,就連參片和參水都塞不進去,李銘和李銳生怕自己一閤眼奶奶在他們睡著的時候去了,所以兩兄弟只能不停的拿冰盆裡的冰水抹臉,好讓自己清醒一點。
李釗在正屋的一張小榻上蜷著身子睡得正酣。他比信國公府的兩個嫡孫過的還要辛苦,因為他要幫著管理信國公府的賬務。
老太太快要去了,準備喪事並不是一句話的事,雖然有老太太吩咐從兩個月前就開始置辦了,但古代準備喪事實在太龐雜,到了邱老太君這個級別,燈油、紙紮、冥器、蠟燭都有等級,另喪事中所用開路錢、引路錢、火花錢,也是一筆不菲的款子。
所花費用之核算,就能讓方氏和府中幾個管事累死。
李釗的母親簡氏從來沒想過自家兒子能做這些,第一次看到管事的在他兒子面前畢恭畢敬的問事時,眼珠子差點沒瞪出來。
而後他兒子左手打著算盤右手拿著筆在主屋裡幫著方氏算賬時,就連李釗的父親李榮都有些接受不了。
他送兒子上京是為了以後做官的,不是來給信國公府當管家的啊!
李榮拉著自己兒子在角落裡盤問了許久,李釗從小親近母親,心中有些埋怨父親冷落他娘,一聽他爹的話就一肚子火,將手一甩,梗著脖子反駁道:
“會算賬就是管家嗎?那戶部那麼多負責核算的官員難道都是管家?陳大人身為致仕的戶部尚書,教孩兒這些有何不對?就算兒子是管家,日後也是皇帝的管家,如今堂祖母府裡信任兒子,願意讓兒子協助理帳,有什麼好埋怨的!”
李榮被兒子衝的說不出話來,一張臉也漲得發紫。
李釗最看不慣就是他爹膽小懦弱的樣子,見他爹只有意見,卻連反駁的理由都說不出來,翻來覆去就那一句“這不是讀書人該學的東西”,心中實在不耐,甩手就進了屋。
讀書人該學的東西天下人都學得,可他學得東西,天下人不一定學得了!
老師說了,學會他的本事,當官必成肱骨,經商則為巨賈,這可比死讀書得到的東西要有用多了!
反正他爹也不關心他當什麼官,他老師說了,等他十六歲就為他求個官,讓他跟在他家的子孫後面長長眼界,到時候給他個官兒子的面子就是!
李鈞一直沒有回來,他跟著羯人去了土漠草原,想來是家裡報信的信件並沒有送到他的手上。因為這個,李釗的娘沒事就把這個庶子唸叨上幾回,說他是個沒良心的人。到後來還是方氏聽不下去了,幽幽地說了一句“我家老爺也還沒回來呢”,這才讓簡氏住了嘴。
此時方氏才知道了堂親家的這門親戚是個什麼性格。主母脾氣火爆、當家的性格懦弱,那個姨娘也許是性格溫順,也許是善於隱忍,總而言之,變成了李榮心中避風港一般的地位。
堂伯母就是個說一不二的硬脾氣,堂伯比較寬厚,但不善言辭,這才養成了李榮這樣的性格。而後又娶了這麼一位小姐,更是沒辦法活的剛硬起來了。
難怪堂伯不許這位堂兄上京投靠信國公府,就算投靠,也要自身立的起來才行啊。
聽聞信國公府的邱老太君病重,許多昔日受過邱老太君恩惠的百姓都來門口叩拜祈福。也不知道是誰現在信國公的臺階上點了一盞長命燈,而後紛紛有人效仿,都來門前點上一盞。
這些點燈之人大多是當年雹災時受了信國公府的恩惠,得到了粥米熱水、新的棉衣棉被,度過了那個最難熬的冬夜的西城百姓。
信國公府當時緊急送去的被子和衣物大多都是好料子,有些人家在雹災中受了巨大的損失,而後把這些衣物被子當掉,竟也將後來的日子給熬了過去。
還有些是篤信邱老太君是送子娘娘降世,如今要回歸天上去的。她們來點燈,是因為家中都有快要出世的孩子,或者想要求子求孫,便也來點個燈,期盼天君迴天之前能看到她們的祈禱,將她們的願望實現。
信國公府屋簷下的油燈越放越多,到後來信國公府裡的人要出門都無處下腳,只能從邊門和角門走。方氏得知了這個情況後不許下人隨便移走油燈,這些都是“願力”,若有一盞滅了,都不是好兆頭。說不定油燈點的人多了,老太太也能好起來呢?
如今哪怕是一點點希望,她都想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