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土,最容易被開發商看上。
在將要被拆遷的村子,往往大興土木,村民們即便是借錢,也要把家裡蓋得滿滿當當,蓋起房子,目的就是為了被拆,因為拆房子是要賠錢的。在將要被徵用的農田裡,一般不種莊稼,種的是密密麻麻的樹,因為樹值錢,賠得多。還有給地上到處打井的,井更值錢。
這是農民的聰明,不過他們怎麼也聰明不過開發商,聰明的開發商在徵地時,往往委託政府替他們徵,雖然需要付給政府一筆費用,但比起自己徵,還是要省錢得多。政府也很聰明,農民的地上種樹很少時,是數樹的個數,按個數賠錢,當農民滿地都是密密麻麻的樹木時,政府就改變政策,不數個數了,一律按苗圃對待,論面積進行賠償。
這是日常生活中最常看到的風景,至於行政上的上有政策下有對策,那對策都很隱秘,能聽到但很難看到;食品中新增有害東西以促銷賺錢的聰明,則只能在事情敗露後,其技巧做法才廣為人知;而走近路、闖紅燈,這種聰明太普通了,普通得就像一日三餐的稀飯麵條,引不起人的半點聯想。
這些都是日常生活裡最常見的現象,看慣了,大家也都習慣了,不覺得其中含有非同尋常的“聰明”元素,也不覺得有什麼不正常,這就是所謂的見怪不怪吧,不過這些現象,每一種都隱含著深意,都是聰明文化的重要的組成部分。
我兒子上高中時想報考國外的大學,按規定,必須向報考的學校提供高中班主任及代課老師的推薦信。他向班主任說了,班主任很慷慨:“你自己寫,寫好了拿來我簽字。”問了幾個老師,幾乎都是這樣說的,我兒子也演繹了一回聰明,舉一反三,沒有再問其他老師,便窩在家裡閉門造車了,用了週六週日兩天時間,連寫了七八封推薦信,週一拿到學校請各位老師簽名,大多數老師是大筆一揮就簽了,這讓小傢伙非常感激,可當他將信拿到信賴的外教老師,一個外國佬那兒時,事情不順利了。那個外國佬睜大了眼睛:“這信不是我寫的,也沒有表達我的真實意思,我怎麼能在上面簽字?”哀求無果下,我兒子只好請他按自己的意思寫一封,可那外國佬說:“我來這個學校時間不長,對你也不夠了解,怎麼能說謊話推薦你呢!”堅決搖頭不寫。
這個外教想來是剛入芝蘭之肆,還不習慣任何力氣也不費就能讓別人心存感激的做法,糊里糊塗就得罪了人,真不聰明,與他對比,中國的老師在自己不受麻煩不受損失的情況下,就能示好於人、施惠於人,這份聰明他們自己可能根本沒有感覺到,卻存在於人們的日常生活中。
按林語堂先生的說法,我們中國人的聰明是“超脫老滑”,我想,這個“超脫”,大概是指超脫於是非之外,超脫於規則之外,而“老滑”,是老奸巨猾的意思呢,還是老練油猾的意思,都差不多。林語堂解釋說:“一位超脫老猾者是有許多生活閱歷的人,他是實利主義者,麻木不仁,對進步持懷疑態度。超脫老猾的最大優點是能使人老成持重,性格溫和。”林語堂又強調說,和“超脫老滑”比起來,“西方文明的整個模式看來都極為原始和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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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中國人的聰明是這樣煉成的(1)
一、聰明的源頭
聰明是從哪兒來的?這個問題好像有點奇怪,不過將這個問題分解開來,變成好幾個問題,就不奇怪了。中國人的聰明為何大多體現在人際關係領域?這種聰明是因什麼原因萌芽、生根並瘋長的?持續幾千年的聰明,是否有某種內在的動力?
先哲莊子曾經試圖回答這個問題,他說:“馬,生活在陸地上,吃草飲水,高興時脖頸交摩,生氣時相互踢撞,馬的智巧就是這些了。可等到後來把車衡和頸軛套在它身上,把轡頭戴在它頭上,馬就會側目怒視,僵著脖子抗拒軛木,暴戾不馴,或詭譎地吐出嘴裡的勒口,或偷偷地脫掉頭上的馬轡。所以,馬的智巧竟能做出與人對抗的態度,這完全是伯樂的罪過。上古赫胥氏的時代,黎民百姓居處不知道做些什麼,走動也不知道去哪裡,口裡含著食物嬉戲,鼓著吃飽的肚子玩耍,人們能做的就只是這些了。等到聖人出現,矯造禮樂來匡正天下,標榜高不可及的仁義來慰藉天下百姓的心,於是百姓便開始千方百計地尋求智巧,爭先恐後地追逐私利,聰明一經啟動,就難以終止了。這也是聖人的罪過啊!”
按莊子的說法,是聖人造了規則,用規則來約束老百姓,因為聖人的規則是超高標準的,百姓們達不到那個標準,於是就想辦法避開規則、變通規則或者對規則陽奉陰